第五卷:三亿六兆世,七十二万天
第八篇:千里见欺无遗恨,金戈夜兵全伤痛
(尽心尽力则无怨无悔)且道我们四人半空跌落,好不心惊肉跳,忽而浑身一激灵,猛然醒来,果然是梦。我赶紧伸手抚脸拍胸,幸而无事,自我安慰:“且宽心且宽心。”转头观望,珮兰良玉等三人俱醒,也无甚伤病。只是方才她二人惊呼之声,不绝于耳,仍在脑海飘荡回响。我们四人,聚而围坐,合议梦中所知所感,果是一样事迹,分毫不差,看来那什么异元空境是实不虚。
既得蜥蜴人帮助,脱离梦境,谁敢回身复行,远离十王峰,免得再惹麻烦,为四人之共识。因此共同携手下山,沿来时旧路返回,穿过密林深木、泥沼粘泽,回到飞柱降落之地。我问飞柱抖动坠毁缘由,是否与那异元空境的蜥蜴人脱不开干系,苏烟友云表示同意,她认为居留在十王峰的蜥蜴人是一种精神科技极为强大的种族,在此有保护之场盾,飞柱靠近时,深受干扰,前次坠毁,大概率是受蜥蜴人的科技攻击。吃一堑,长一智,从此谷星人将十王峰周边范围划为禁飞区,自此来往互通,再无坠毁悲剧。
四人乘飞柱返回金陵,已是天道二十九年十月初四,去时骄阳似火,蝉命虫嘶,地烤河浅,枝繁叶茂;来时却秋雨绵绵,寒风凛冽,江盛水疾,叶黄凋敝,仿佛换了人间。先去拜见父皇母后,深诉近期诸事,还有那光怪陆离的梦境世界。只是说到返回十王峰时,母后疑惑不解:“既然深知十王峰险境,何故再返?”我也很奇怪,明明是你和父皇鼓励,才回转协助谷星人调查坠毁原委,如今却来问我。于是与母亲争辩,母后否认,不得已请来父皇作证,万万未料及,父皇竟然也矢口否认。当下心中便猜得七八分,应是苏烟友云在背后搞鬼。苏烟友云赠予我一个拳头大小的物什,名曰“千里相”,只要我这里基因密码打开,发出信号,纵使相隔千里,她那边也能获知。于是借此机会,我用千里相联系苏烟友云,只见千里相浑身通透,迸出红光,随后黯淡褪去。不知道成没成功,我继续把玩研究着千里相,却没任何反应。我嘟囔道:“什么破玩意,坏的吧?”随手丢在一边,没再理会。岂料须臾片刻,飞柱落在宫院里,我望光而披衣出迎,只是出来的谷星人明显不是苏烟友云,来者介绍他是新的联络员,名曰京耳人口木,来顶替苏烟友云。我问:“苏烟友云去何方了?”“她的报告有很多问题,现被议会召回,接受调查中。”紧接着,不等我再问,京耳人木口先在我脑海发声:“特别议员,紧急召呼,出了什么事?”我把苏烟友云骗我回十王峰调查一事呈告,京耳人口木表示毫不知情,他会如实记录报知最高议会。感觉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于是软下心道:“也倒没什么,我只是想来问问她原因,没有责怪之意。”然后就随意聊了聊,准备打发他走。他却没有走的意思,反而郑重其事对我说道:“特别议员,千里相价值不菲,若无紧急事件,请勿随意使用。”“哦,晓得了。没什么事,你走吧,夜已深,我要休息了。”确实困顿,于是下了逐客令。京耳人口木却不走,继续道:“这是新的千里相。你用过的旧物何在?请还。”看着他伸手递来的千里相,我才明白此物只堪使一次,于是让丫鬟去寻旧的千里相来替换。
京耳人口木拿着旧的千里相,晚安道别,即启程返回。没想到走时这么快,一溜余光在漆黑的夜空划过,只在回忆和眼底留下浅浅的痕迹。夜半星无,睡意渐浓,赶紧熄灯歇下。半梦半醒间,忽见眼前一人隐隐绰绰、模糊不清,想伸手拨开云雾,却怎么也抬不起胳膊。挣扎迷茫中,耳边突然炸开一个声音:“有刺客!”顿时清醒。原来外面突然噪声起浮、人影攒动,珮兰拔出挂在床头的佩剑,发现我还在睡,摇肩未醒、拍脸未醒,于是乎,凑近耳边大声:“有刺客,还在睡!小命不要了?”见我醒了,她才跳下床,趴在窗后向外观察张望。我以手后撑,定了定神,方下床趿鞋,滑着步来到珮兰身后问道:“哪里的刺客?”珮兰没有回答,吩咐道:“快去把盔甲穿上。”
我赶紧回到床边,把内衣裤整顺完毕,穿上泰尊光甲。这时,门外的打杀声愈发大,珮兰说道:“我出去看看,你待在这里勿动。”随即挎剑而出,我这时还是懵的,全没了主意,见珮兰出去了,才想起危险,欲留她在旁,只是她已经风一般离开了。我推开内门,想看看良玉如何,良玉和两个丫鬟、两个宦侍抵着外门,透过门缝观察。见我出来了,良玉忙叫我俯低身子,原来有流矢曾飞来钉在门梁外,危险得狠。我们一行六个人在屋里躲着,不知外面情况,惶惶不安。从寅时初到天明,外面聒噪声才慢慢变小。直到护卫军的人来了,才敢开门。护卫军副指挥使邵抗向我简要通报,大约是皇城北禁军勾结反叛,趁夜举事。眼下大局已被掌控,宫内叛军基本被清理,但鉴于安全,还是待在东宫,继续等消息。
在宫里来来回回踱步,心里总不太舒服,又说不出原因。午时已过,云隐日阴,我心正烦躁,忽然宫门拍响,通报了名姓,才知道是珮兰受伤。赶忙开门,却见珮兰被扶着,自己手捂着腹部,殷红的鲜血浸透前衫,指间的血凝成块,面色苍白,说不出一句话。才历一险,又经一难,我心疼得紧,赶紧脱下泰尊光甲,给珮兰穿上。看着珮兰在床上合眼歇息,我心才稍稍安定。只是太尊光甲突然降临,带来一个惊天霹雳,称我的妹妹朱静在此劫难中身负重伤,现生命垂危,亟待救治。我急忙跑到朱静所在的公主府,邵抗带着十余人的卫队随行,一路上残垣断瓦、敌我尸首杂间交叠,叛贼以红布系左臂,三步一烟,五步一火,可以想象战斗有多残酷激烈。终于到了公主府,怀着万分焦急之心,见到了妹妹朱静,她静静的躺在血泊中,几个女官匍匐在地一旁嚎啕。我被哭声扰得心烦意燥,不禁呵斥训责,唬得几个女官拭泪止声,止不住又抽抽搭搭。我亲见朱静时,朱静已然昏迷,呼之不应,拍之不答,触之颈脉,微弱不堪,正是重伤难治。好在我有泰尊光甲,只要未死没绝,都有救回的希望。于是即命人起轿,火速送往我宫中救治。一路上,我穷问事故因由,服侍朱静左右的女官杨二女道:“夜里贼人推倒府门,攻入内殿,守卫不敌。贼人在府中强抢掳掠,暴行烧杀,奴婢等随公主躲入高阁,不期贼人寻至,径往楼上来,言语侮辱轻薄。公主谓语奴等:宁死不从贼!推栏而堕,奴婢等阻拦未及,实当死罪。只求公主救还,情愿受苦抵命。”听得原委,我也只好感叹皇妹命途多舛。
终于送还我宫中,但问题来了,看着床上躺着的珮兰,静静安睡,在泰尊光甲内缓缓治疗。难道叫她忍痛脱下来么,让我于心何忍,陷入两难。好在良玉看穿了我的心思,及时提醒道:“事分轻重缓急,公主命悬一线,事急从权,此时可犹豫不得!”我方如梦初醒,赶紧拍一拍珮兰,弄醒她,告知朱静之事。珮兰闻言,即起身要脱泰尊光甲,我还傻站在一旁等,被她狠狠瞪眼道:“愣在那里做甚,还不速来帮忙?”我才慌忙动手卸甲,又赶紧给妹妹穿上。
我们聚在厅内,侍卫们轮流看值大门。众人对叛乱一事议论纷纷,一说宁国侯许亚林不满分封,勾结皇城守将,意图谋反;又说西秦皇帝派人拉拢许亚林,许之平定天下后镇守一方,封王荫祖,世代优渥,由是叛乱。不论如何,反叛之主无疑是许亚林。这许亚林我自然熟悉,乃我母族本家,按理应呼之族舅。参与过伐越退齐等大战,多负责粮草器械输送调配,有功却不显,有赏却不厚,位高权势小,眼狭宾客广。珮兰恨道:“老匹夫,世受朝廷俸禄,无尺寸之功倒有虎豹之胆,安敢作乱,落入吾手,誓斩贼首悬城门,示天地百姓。”我安抚道:“且把伤身将养痊愈,平乱自有时机。”就这样聊,直到天色将暗。有太监探望,传父皇母后口谕,原地勿动。随后加派三千守军护卫宫外。从那太监口中得知,乱臣贼子虽撞破宫门,却很快被侍卫军击退,父皇母后安然无恙。驻扎在皇城外的大军,现已得诏入城,贼首伏诛。没想到平叛的速度这么快,也多亏了内廷侍卫的护卫军,和皇城外暂时驻扎的这支御林精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