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三亿六兆世,七十二万天
第一篇:峰回路转宝物归,斩尽杀绝深妒人
(尽心尽力则无怨无悔)天道二十九年七月二十七日,天气闷热,乌云盖顶,看似要有一场暴雨,可是只见风起不见雨来,一滴也没有。我这时已经受不了帐内的温度,夏日的气浪裹挟着尘土往鼻孔里钻,难受极了。赶紧转入震后尚存的一处偏殿,原先是丫鬟们的房间,但今天的炎热快让我神志不清了,只为图一处清凉。
好怀念曾经在故国避暑的日子,圣定宫有一座楼宇,深处竹林茂树间,居于小土山之北,是至阴至凉之地,每逢大暑时节,我就去那儿乘凉。看着大家忙忙碌碌,进出搬动,热得汗珠断线般滑下,我歪在竹席上边摇扇边道:“简单布置就好,捱过这个夏天。渴否?去喝茶罢。”整理完毕,移入偏殿,我的天还是热,但比起帐篷里好很多了。良玉劝我说心静自然凉,我尝试读点书,不行,该热还是热。据说秦宫内有冰窖,藏有去年冬天的冰块,此时真想去逛逛。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得外面喧嚣,动静很大,惹得一身倦意的我也出来察看。
我刚出门,就与冲进来的良玉撞个满怀。“哎呦,哪个不长眼的!诶?怎么是你?”我捂着额头吃疼叫着。原来良玉看见泰尊光甲自行回来了,一时激动,才慌慌张张跑过来报知。“什么?自己回来了?什么意思?”“是的,它自己能动能走,就如同被操纵的人偶,殿下一看便知。”良玉摸着额头,气喘吁吁道。我心想着:有意思了,越来越有意思了,我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一边加快步伐,和良玉一道前往。就在原寝居营帐门口,一大堆人乌泱泱围在那里。众人见我走近,自动让出一条道来,我边走边问:“什么好看的?”掀开帐门,只见泰尊光甲立在帐中央,背对着大伙。我心里想着:泰尊光甲下肯定是谁穿着回来的,碍于刑罚,故不敢动。这小贼还挺有良心,既然主动归还,就从轻发落吧。我大声道:“你脱下盔甲吧,不会为难你的,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话音未落,泰尊光甲转过身来,只见泰尊光甲的盔面发出幽蓝色的光,玻璃上的倒影深邃长远。突然,盔面开启,诡异的事来了,里面什么也没有。这时,珮兰走了进来,手持一盏灯,靠近盔面,从上往下看,说道:“一片漆黑,看不见。”我和良玉四目对视,不自觉张大了嘴,感觉事有蹊跷,于是走近前把泰尊光甲从正面左右打开,完全打开后,空空如也。不自信的我问道:“你们看到了什么?”帐门拥挤的众人纷纷答道:“一副空的泰尊光甲。活见鬼了,可它明明是自己走回来的。”
忽然间,我脑海浮现出一个场景,场景里是一个蒙面黑衣人撬开箱子,包住泰尊光甲,蹑手蹑脚乘夜而走。最后到的地方居然是皇宫,只是在哪宫哪殿暂未可知,反正从没见过。殿内有个浓妆妇人和一老一少两个男子,都不识得,从华服上可知那妇人应该是嫔妃级别,而老少男子官职不小。他们打不开泰尊光甲,试了铁锥、重锤、针簪、水浇、火烤等几十种办法依然无果,抓耳挠腮,束手无策。突然有一天,妇人惊恐万状,指着泰尊光甲向男的说着什么,两人似乎起了激烈的探讨。之后,他们重新给泰尊光甲盖上黑布,置于木箱,盖紧锁上深埋入土。最终,深在地下的泰尊光甲自行挣脱,破箱掘土,重出人间。时间正好是清晨,月在西天尚未落,星空明淡一点点。泰尊光甲循着路,一路走了回来,路上居然没有人拦住。到了知学院门口,被许多人发现,纷纷凑上来一探究竟。泰尊光甲只顾埋头走,来到我的帐内才停下。
脑海中的画面如此真实,就像是一场无声的戏。我明白了,这许是泰尊光甲在告诉我最近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妙了!看来贼人已知,就藏在那皇宫大院里。我欣喜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偷盗贼子我已知之。待我禀上皇伯,捉拿此人。”“谁?是谁?”珮兰等人全部凑上来问。我答道:“虽不认识。但我已记住他的身形样貌,错不了。”“你既见过,何不早差人拿下?何必等到今日。”我摇摇头:“非也非也,我不曾见过,是泰尊光甲刚才使我明晓。别忘了,就好像,那个,你我与谷星人见闻经历。”珮兰立马反应过来,颔首微笑。
话说泰尊光甲失而复得,可要好好保护此宝物,于是交由良玉全权保管。至于贼人如何处置,我的意思是直接报知皇伯,在宫里搜查拿人,但良玉以为不妥,我虽然在秦国混得不错,但毕竟寄人篱下,宫内纷繁不是能轻易参与的。我虽然表示赞同,但心里有了此事,嘴上就把不住门。一次,秦太子朱洪崇因我借太尊光甲治好了朱敏梁郡主简单摆下酒菜招待叙叙,几杯清酒下肚,我就开始聊起太尊光甲被盗一事。听到盗贼出于宫内,朱洪崇大为吃惊,声言必然追查到底。朱洪崇的话我没有在意,重要的是泰尊光甲已归。
一日,就在我听课时,有秦宫来的宦官让我进宫。我问是什么事?那宦官边走边道:“太子未言,只道速速去请,想必是急事。”我一头雾水,这么急唤,还是头一遭,只好随他入了宫,临走前嘱咐杜鹃传话珮兰和良玉我进宫了,午饭不必等我。进到秦宫,左拐又转,终于是被领到了目的地:红华宫。这里是秦国后宫,住着许多皇帝的嫔妃,未经允许,擅自入内是重罪。我自然是留了个心眼,不敢迈步,称未得诏谕,固辞不入。那宦官居然说有皇帝的口谕,我有些吃惊,但道未亲眼见旨,仍不入。没办法,那宦官去请旨,过了一会儿,气喘吁吁奔回,手里果然握着圣旨。见到圣旨上的玺印,无话可说,我虽然愈发惊疑,可还是随他进入红华宫。宫内等着我的不仅有太子朱洪崇,还有皇后金绣云和一大堆女官宦官,阵仗大着呢。我赶紧向伯母请了安,金绣云让我跟着去抄检红华宫。原来,朱洪崇一直留意着泰尊光甲被盗案,那日听完我的描述,已经猜到是后宫嫔妃所为,于是才有了今日红华宫大抄检。我放下心随他们一个个查抄,那些嫔妃的房间不敢随意进入,但底下的婢女宦侍房间被翻得一塌糊涂,还真的查出乱七八糟的玩意,什么艳词淫画、违禁皇器、失窃金玉不胜枚举。打的打,罚的罚,一片狼藉。我也不关心这些,反正就跟着看。就在查到第九个时,突然发现去路有些熟悉,到了殿内,明白了,这不就是前些天泰尊光甲印入我脑海的景象吗?朱洪崇可能察觉到异样,问我看到了什么,我说偷盗者就藏身在此处。他立马挥手让人搜查,并把住在此殿的静怡贵嫔带到正殿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她准没错。静怡贵嫔发抖颤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在此聒噪,我又不认得你,几时偷你铠甲了?”我被她恶狠狠的眼神吓到了,不敢正眼直视,转过去偏于朱洪崇耳旁小声道:“是她了,无疑。”话音未落,皇后金绣云走了进来,她问:“这里盘查得怎样?”“回母后,刚开始查,六弟方言认得盗贼正是静怡贵嫔。”“既然如此,给我细细得查,一个角落也不要放过。”
静怡贵嫔这时面目恐怖,双眼充血发红,突然暴起,冲金绣云而去,两手握住脖子狠掐:“你究竟要害我!”朱洪崇和一众宦侍急忙上前去拉开。拉开两人,金绣云满脸通红,披头散发,大怒道:“贱人安敢放肆!给我狠狠地打。”朱洪崇二话不说,飞起一脚踹倒静怡贵嫔,众人见状,放开了手脚,都上手殴打。静怡贵嫔一介女流,虽然发狠要强,可如何挡得了众拳,被打得口鼻出血,牙也碎了几颗。一会儿,几个太监模样的冲了进来,护住静怡贵嫔,场面混乱不堪。
最后闹腾得不行,在前廷的皇伯朱椿德被惊动,带着侍卫来了。皇帝驾到,混乱的场面才平息下来。皇伯一个一个的问,先问皇后金绣云。金绣云怒告静怡贵嫔赵红目无尊长、以下犯上,无耻偷盗、抗拒搜查。又问静怡贵嫔,她哭骂皇后欺侮太甚,殴打报复。双方又开始争吵不休,皇伯怒急,给了两人一人一耳刮子,吓的我在一旁心惊肉跳,不敢动弹。审着审着,风向就开始偏往皇后了。泰尊光甲的偷盗案反成了次要问题,因为突然发现静怡贵嫔殿内有两个太监明显不对劲,慌慌张张。一个年老体衰,怎么可能会在此当值,另一个声音浑厚,感觉也不大对。着重审理,才发现年老者是赵红之父,年轻者是赵红之弟,俱是违制入宫。问题陡然转向,而且十分严重。皇伯后来让太子全权处理,在严刑逼供下,他们全都交代了,泰尊光甲偷盗案果然也是他们干的,为的是医治赵红的两岁幼女,他们求而不得,只好行偷盗一事,与我院内的侍女芍药交好,打听到泰尊光甲的存放处,趁机偷走,只可惜怎么也打不开,而赵红两岁的幼女却因错过医治时间而撒手人寰。
此些事在整个案件中不值一提,更严重的是赵红图谋不轨,多次雇凶刺杀太子及皇后,朝中排除异己,扶持亲信,培值党羽等。我倒不大相信,更认为可能是屈打成招。后来,此案震惊朝野,涉案官员多达千余人,珮兰笑称这是西秦太子党的胜利,我稀里糊涂也成了他们西秦太子党的一员了。而对于静怡贵嫔的处置是相当残忍的,株连九族外,才经历了丧女之痛的她,下狱受刑,据闻,断手断脚、挖眼堵耳,无所不用其极,实难道尽,而亲手参与实施者竟是金绣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