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翘和尚自然是指南风,本名宫修南石,姓宫名修字南石,法号南风。师父觉眠,念着南风从小养在身边,留着他的本名,只为等他成年后再做选择。
这师徒俩就住在离明城不远的青禾县,一个人与妖和谐并生的地方,多年来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相处起来倒也相安无事。
青禾县虽小,但风景绝美,群山环绕,险峰无数,无名山便是其中一座,攀岩而上,年轻力壮者也需大半日。此山虽险,在山群中却并不起眼,唯有一点引人奇异,无论朝阳升起还是落日余晖,总有一束金光穿越层层云雾照射在半山腰上。
而这无名山半坡隐于深林中却有一寺庙,寺庙青瓦白墙,令人稀奇的是周围杂草不长,蚊虫不生,花香扑鼻,鸟雀青蝶倒是多见。庙里的和尚虽少,香火却从不间断,都是青禾县的百姓为祈福求子,联络姻缘而自发修了上山的路。自修好了路,来的更多的便是姑娘家了,要说缘由,那还要从半山腰的寺庙,青牙寺内的小和尚南风和他的师父觉眠大师说起。
南风自幼长在青牙寺,他本是弃婴,十七年前被放在青牙寺门外的台阶上,一件蓝色的包被裹着,除了名字之外连件认领的器物也没留下。
觉眠本性温柔,是县内远近闻名的翘和尚,初见这白白嫩嫩的胖娃娃,好生欢喜,便日日带在身边教养。其实,觉眠那时也不过十三四岁,但小小年纪便被收做连雨关门弟子,早已登上武林高手榜。
南风小时倒也还好,无非是个惹人爱怜地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待到十二三岁,眉眼长开,变成了温柔有度,遗世独立的翩翩帅和尚,尤其是眼尾的那颗朱红泪痣,配在他冷峻无动于衷的脸上更是多出一种别样柔情。
青禾县本就民风开放,尽管南风是个和尚,依然挡不住清河的姑娘们热情如火,有时南风下山化斋,县内的街道,商铺便挤满了各家美女,胆子小的便罗扇掩面含羞带臊,胆子大的姑娘便娇笑着往他身上丢掷随身手帕。亏的南风一副好性子也不免略有薄怒,只得压着性子冷脸穿越人群。
南风并不想下山,可师傅常说南风的修行不够,若南风连行走在县内都控制不了心绪,那山下之人便如猛虎,凶狠无常。若南风定力足够,那山下更可助南风修行。
这日,南风再次出山,天空下起薄雨,南风一如往常行走在街道上,空荡荡的街道不见一人。南风瞥了一眼,街角酒馆的门口,一只黑猫蹲坐着瑟瑟发抖。南风走过去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一方青绵布帕子展开盖到黑猫身上,又从包袱里取出一角米饼慢慢撕成小块摊在掌心,黑猫胆子倒大,一口一口的就着南风的手吃起来。
不远处,一团红光闪动,和街面湿滑的青砖对比分明。南风站起身轻抬斗笠方看清,原是四个年轻轿夫抬着一顶红轿缓缓走来,他仔细看去,四人皆一身红衣,披着斗笠,帽檐遮住了他们大半张脸,显得整个人都阴森森的,待走到南风面前,轿子缓缓停住,南风目不转睛的盯着红轿,仿佛轿子里有什么魔力似的吸引他驻足观看。
良久,轿子里的人掀起了轿帘的一角,一只格外纤细的手臂露了出来,手腕上戴着白玉的镯子,那镯子乍一见很是普通,但随着那只手臂主人的移动叮叮当当声音格外清脆,再仔细看过去,竟是镯子表面均匀的刻着小洞,每个小洞里又嵌着一颗同是白玉的小珠子,不仅如此,每颗珠子表面还雕刻着一朵莲花,南风不禁心想,这等巧夺天工的手艺,只怕是就算皇家匠人也未必如此吧。
那人收回了手,轿子里隐约传出一声浅笑,“果然是个俊俏的和尚”。
南风遂红了脸,赶忙收回目光,内心责怪自己定力不够,姑娘的一只臂膀竟让自己差点破戒,他不禁双手合十低头念了句:“阿弥陀佛!”
“起!”
轿夫又默默前行。南风刚走出不过十米,突然定住,回想刚刚的情景,那些人的下半张脸都用一块黑布围着,头上戴的斗笠又紧紧遮住上半张脸。可他们抬轿的手,青的发紫,手指干瘪如柴,那根本不可能是正常人的手,只能是“死人!”
他猛地转回身,才一会儿,那群行动缓慢的轿夫驮着轿子竟一刻间消失不见。难不成撞鬼了?可若是鬼,为何一点气息都未曾察觉,自己好歹也跟着师父捉妖无数。
南风静静立在街道中间,大脑飞速思索着,身后,一道身影极速而来,“大师可曾见过一顶红轿从这里经过?”话未说完,人已立在身侧,南风仔仔细细瞧着,那人一身青衣,身后背着一把长剑,眉如墨染,眼睛明亮,一头黑发被青色的布带紧紧束着,正急迫的望着自己。
“阿弥陀佛!确有一行人抬着红轿从此经过,侠客这会儿只怕是追不上了。”南风面色陈静的瞧着青衣男子。
“唉!真是!还是晚了一步!”
南风为那人指了方向,那人来不及道谢便急急远去,脚下的猫儿依然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喵喵叫着。
他再次蹲下来将手掌摊开,满足那猫儿的撒娇,这才遇到了路过的墨冉几人,浅浅数语便知几人的来意,听到他们要往青楼妓坊而去,脑子里瞬间闪过不好的念头,可终究也没多说什么。
只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默默念道:“阿弥陀佛!”随后念随心起,一道金光贴衣而出,追随几人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