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吴老前辈
在踏入这地下五米的密室前,张炜曾经想过无数种见到这位传奇前辈的场面。
包括并不限于在一个青烟缭绕的地方,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正盘膝慈祥地看着他;或者是重伤卧床,满室药香,甚至他都想过这是一个鬼魂的执念,可能这位老者早就归西了。。。。。。
但从未想过,进入密室后,看到的竟然是如此科幻诡异的场面。
这个密室远比想象中要大,里面密密麻麻布满了各种叫不出名字的仪器,它们围绕成一个圆形,某些仪器上甚至不断冒着强烈的电光火花,似乎下一刻就要爆炸一般。
而在这些仪器的后面,是十几根粗大的电缆,它们像蟒蛇一样互相缠绕着,蜿蜒起伏地攀爬在地板和墙壁上,然后消失在四面墙壁上高挂的通风管内。
而在这些仪器的中间,是一张巨大的席梦思,上面躺着的如果没猜错的话,就是山德士口中的吴玉良大师了—假如这团腐烂的肉,能够被称之是人的话。
山德士吃惊地捂着口鼻,显然不敢相信这团依稀能看出人形的黑色腐烂肉块,就是五年前他见过的吴玉良。
“是不是觉得我样子变化很大?”在席梦思的枕头垫上,和躯干相连的一个比较小的肉团裂开一条缝,里面发出了之前听到过的吴玉良声音。
随着“他”的开口,一股浓烈的尸体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尽管整个有四个通风管,并且都在满负荷工作,让这股气息削弱到了极致,但张玮还是险些吐了出来。
他强忍住恶心,终于看清那团肉块的形状,勉强能认出是一个人头的样子,但剧烈的变形和融化的肌肉组织,让这个人头看上去像是被锤烂的黑色柿子一样。
“是,是的。”震惊中的山德士一边干呕,一边拼命点头,他虽然认不出吴玉良的样子,但他的声音却日日想念,一刻没有忘记,此时听到自然熟悉无比不会认错。
“现在终于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尽快找到拥有天赋的华夏后裔的原因了吗?”黑色腐烂人头再度在下巴部位裂开一条缝,开合了几下,虚弱地说道:“我已经时日无多,全靠这些东西撑着,再过段时间,怕是你来也看不见我了。”
他说完,从盖着的毯子下伸出一根诡异的胳膊,看上去干瘦无比,但仔细看,却能看到溶化的肌肉纹理牢牢地刻印在骨头上,就好像原本一个健壮的力士,被晒干腌制后的样子。
张炜实在受不了那么强烈的视觉和嗅觉刺激,断然开启了冰冷的自我,想要呕吐的感觉马上减轻了许多,这时他才观察到吴玉良的胳膊腕子处套了一个圆环状的东西,而这个东西链接着一条手指粗的电缆,导致整个手环都在不断散发着淡蓝色的电弧。
“这算什么东西?”即便是在冰冷的自我下,震惊的情绪依旧是那么强烈,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直接接触强烈电流而不死的场面!
“我的四肢上都套着这些维生系统。”吴玉良笑了笑说道,如果他头部那条裂缝向下弯曲了一会算作是笑的话。。。。。
“您靠电流来维生?”山德士捂着嘴巴震惊地问道,他也没想到会看到和听到这么超科幻的场面,而且是在一团散发着腐臭、类似拼接怪人的嘴里听到。
“是的。”骷髅头的裂缝继续开合了几下:“很震惊吧?”
山德士艰难地点点头,或许电视剧和电影里有更令人震惊的维生方式,但亲眼目睹则是另一回事。
“您老人家一直这样,就没有被磨丁镇的人发现?”张炜觉得像吴玉良这样偷电,就算磨丁镇的全是黑社会,拉挝电力局也不会全是睁眼瞎。
“他们凭什么发现?”吴玉良嘿嘿笑了笑:“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偷电?”
即便是在冰冷的自我影响下,张炜依旧感觉到尴尬,吴玉良开启了没有牙齿的下颌裂缝,从快要风干的声带里发出大笑声:“哈哈哈,我可是很有钱的,只要买下榆林区的所有小区,然后拆掉房子全部放置太阳能板,再连接电缆到这个地方就行了,明白了吗?”
“榆林区的那片都是您买的?”山德士再度吃了一惊,今晚他吃惊的次数可能比一辈子都多,看着张炜投过来的疑惑眼神,这位东欧拳手解释道:“那是紧邻磨丁镇的一个豪华小区,据说是拉挝政府卖给一个新加坡富翁的,没想到是吴大师的手笔。”
张炜心想怪不得别人说有钱能为所欲为,但话说回来,吴玉良明明也能躺在那个小区里“吞电”维生的,何必大费周折连接电缆,把自己埋在远离自己投资地的荒凉泥地下?
“因为这个世界很危险,有人正在寻找我,我这么说,你们能听懂吗?”骷髅头睁开了眼部烂肉,露出两个没有眼睑的大洞,里面的眼白浑浊不堪,瞳仁就像生满了霉菌的黑色枣子一样,奇妙的是,就这样,他还能在眼神中流露出戏谑的意味。
张炜和山德士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毕竟一个擅长格斗的大师,无论怎么会做人,在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世界里,都会或多或少有些敌人,再加上他现在不知为何搞到这种境地,那么必定会故布疑阵,让自己处在相对安全的环境里。
“好了,我的事情不用多说了,山德士,说说你的事情吧。”吴玉良转换了话题,对着山德士说道,后者立刻激动了起来:“吴大师,我向您承诺的事情办到了,我找到了拥有天赋的华夏后裔!”
“就是他吗?”吴玉良转头看向张炜,山德士立刻说道:“是的,是的,吴大师,就是他,他和我一样,不,不,比我更强大!”
“我当年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特别的地方,是吴大师您指点了我开发自己潜能的方法。”山德士.罗根低下头,用最崇敬的口气说道:“而这位叫张玮的华夏人,他已经自己创造了一套奇特的能力,并在拳赛中战胜了我。”
“哦?很不错,是叫张玮吗?小朋友,过来让我看看你。”吴玉良躺在床上,用和蔼的语气说道,和他那狰狞的骷髅头显得很不相配。
但是张玮并没有马上过去,冰冷的自我让他淡淡地问道:“吴大师,不知道您想要寻找具备精神潜质的华夏后裔目的是什么?”
山德士显然不敢相信在奇遇的大门前张炜还在问这种问题,当下急切地说道:“你还质疑吴大师?你要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
面对的是什么?奇遇?还是一具诡异的靠着太阳能电流维持生命长达三四年的骷髅?
张炜在这个时刻很相信冰冷的自我,因为他已经压制了心中一半的冲动,哪怕能学到非常有用的东西,那也得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
眼前这一场景太危险,一个快要失去生命的人,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天上掉馅饼的时候,必须得看看为什么掉馅饼!
吴玉良露在外面的那根僵尸般的手臂轻轻摇动了下,制止了山德士的质问,他侧头用像是凝固在蛋液里的黑色皮蛋瞳仁注视着张炜:“我华夏的后裔啊,你的谨慎让我非常满意。”
“不过,你应该知道,在八十年前的华夏,师门规矩是很严格的。”吴玉良似乎回忆起了过往:“我今年快要一百零八岁,二十岁入山门的时候,师父就教导我说:‘当今天下大乱,胡夷乱华,我辈修习真传,当以天下为己任,出山匡扶将倾,誓还华夏一个朗朗乾坤,若身死,则名垂千古,若不死,也当传下华夏种子,以继千年绝学大统。’”
他的声音越来越严肃,最后问道:“你能听懂吗?”
张炜点点头,他当然能听懂:“您是说当初进山门的时候,发誓如果身死,就要留下华夏传承,所以才会让山德士寻找一个具有天赋的华夏后裔?”
“没错,我就是这样向我师父发誓的。”吴玉良认真地说道:“所以我苟延残喘,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也正是为了这个目的,我没有让山德士继承我的道统,而是只传了他皮毛,但你也看到了,就是这些皮毛,已经可以让他从一个不入流的拳手,跻身世界最强之列!”
山德士在旁边听得热血沸腾,他并不气愤吴玉良所说的话,五年前自从承诺了誓言后,他就能猜到这位华夏前辈的想法,如果硬要说有想法的话,那也是羡慕而已。
张炜仔细打量着瘫在一堆电弧四射的仪器中的吴玉良,却始终没发现他头顶有任何愿望气泡。
“奇了怪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就应该有一个极为强烈的传下绝学的白色愿望。”他的手指不安地在身后互相敲打:“如果说的是假的,那也应该有一个希望我相信他说的话的黑色愿望,现在此人头顶一个愿望都没有,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炜获得奇遇的时间并不久,但自从有了血脉继承带来的现实查知能力后,他所遇见的人每个都带着各自的愿望。
正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碌碌凡人活在世上,时时刻刻都有不同的渴望之事,哪怕是马首富,都说过平平安安种种菜过一辈子是他毕生的愿望,当然真假别论。
而头顶一个愿望都没有的人,他到目前,就遇到了这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