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老妇人
事情的严峻已经摆在面前了。
这些红蚂蚁明显不是华夏本土蚁种,它们看起来更凶戾,更具有攻击性,如果这一带的河流中都有这种雌鱼的话,那后果将不堪设想……身为一名护林员,诸葛长风很清楚外来物种入侵的危害性,更何况这不是一般手段的物种入侵。用鱼卵作为媒介将红蚂蚁寄生于雌鱼体内,这简直闻所未闻,何人才能有如此手段?
况且这一带还连接着白泽村的水源,如果‘灵域之地’遭到破坏的话……想到这里,诸葛长风耳边流下一滴冷汗。这件事非同小可,必须联合回龙镇和白泽的所有修炼者一起行动,他看了一眼玄风,后者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远方,一动不动的,像是进入了某种入定状态。这天赋?在大街上都能随时随地入定……看来他的心境已经平和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如果他能帮忙,这件事应该会好解决吧。诸葛长风这样想,但现在不便打扰他,等他恢复以后再说……
…………
不过对于这件事,一切都已经了如指掌的武晴天并不关心。
他在梦里把很多信息都塞给了诸葛长风、肖晴雪、邓玉儿等人,然后就不想管了,他只是觉得很麻烦,迫切地想逃离这里。
或许是有一些重大的变故产生。但,那又怎样?他又不是救世主,他只是一个来到这里才几天的匆匆过客,连未来在何方都不知道,又何必去掺这趟浑水。
早上天才蒙蒙亮,他就醒了,回忆了这一晚上诡异的梦后,就决定溜之大吉。如果诸葛长风他们找到那个怪异的女人,双方免不了一番大战,到时候不免殃及池鱼,再呆在这地方是不行了。
他那‘妹妹’的名字也知道了,叫武悦月,名字还挺好听的,知道后武晴天心里也舒了一口气,只要不和他一个名字就行,那她就是另外一个人,和他那个世界毫不相干了。
至于那大合照,问题可就太大了!全是他以前上初中的原班人马,没一个是陌生人,就是不知道他们在武悦月的生活中扮演什么角色……一想到这些,武晴天就心情复杂,自己以前那帮哥们是什么德行,他可是最清楚的,那可是羊长在狼窝里,危在旦夕啊。不过也没办法,谁叫他这便宜哥哥才出现呢,也管不了这许多了。
他将手机放在这里,把所有信息全部删除后,再将武悦月拉黑(他可不想给烤鸭小哥留下机会),又发了位置信息给这小子的女朋友,让他自己来找,这下算是没坑他了。从小房子跑出来,来到一处车流比较密集的十字街,他偷偷跳上一辆写着回龙到某某的班车,但很快被收钱的大妈发现并扔了下来,你见过坐客车的猫或狗能免票吗?开玩笑,不付钱可不能占据别人的位子,就算是可爱的猫咪也不行。
于是他又跳上了一辆搬家具的小卡车,趁搬运工一个不注意溜进了载货车箱的破轮胎里,里面结满了蜘蛛网,瞬间把脑袋给裹匀了。
糟糕!上面br /ia叽一声,扔下来一个沉重的木头箱子,推之不动。车启动后,仅仅过了片刻,他就像乘坐在小木筏上,在大江大湖中被狂风巨浪疯狂袭击,外面的路况不知为何烂得很,车子像被迫在原始森林的乱石上跳舞,一路颠簸,他的脑袋和木箱子不停亲密摩擦,撞了个眼冒金星,好在十几分钟后终于来到了稍微平坦些的路面上,他终于禁不住被折腾半天袭来的睡意,裹着蜘蛛网就在轮胎中睡去。
“你的本意不是把他吓走吧,对吗?”吞噬空间里,小黑靠着吞噬宝石问道,像个人一样倚立着。其实昨晚那个梦它了解得一清二楚,也大概了解这位‘大姐’的本意。
“用未知的存在以及奇奇怪怪的手段吸引他留下来,以便更快地成长和变强?没想到他这么胆小怕事吧。”
小黑难得有机会这么大胆的揶揄她。毕竟她是从古代留存下来,想法和观点已经和这个世界有些脱节。
“这个星球的人已经被调教得不敢冒险了,存在于古时候勇者的气概和智慧在如今已经是凤毛麟角,有的只是在卑微生活下的唯唯诺诺和莽夫一样不知所谓的蠢人行径。”
话刚说完,小黑就觉得自己有些口嗨过头了,这里毕竟是她的老家,这样说她的族人会不会惹她生气?它怕这位‘大神’生气,于是悄悄瞟了吞噬之石一眼,还好,石头的外观并没有表现出异样,看来她似乎是陷入了沉默中。
一猫一石,就在静默中无言以对。
………………
武晴天再醒来时,已是被开车的大叔拎着后颈放到外面的时候,当时他在迷迷糊糊中发誓:如果司机直接把他扔到荒郊野外的话,他不介意变身把司机吓死,然后自己开车走!(用虎爪)
但还好,这里既不是山里,也不是回龙镇,而是一个比较开阔的地方。周围房子很矮很密,也能看到种菜的小田和泥巴路,像是在郊外,而更远地望去,能依稀看到一些高层建筑和发光的大招牌,明显是更高一级的城镇,搞不好还是一个县!
武晴天信步沿着菜地小路朝里面走去,周围的一切愈发看得真切。建筑低矮的旮旯处,几个葱郁的绿色山包分割着稀疏的房屋,一条条狭窄的小石路从其中纵横贯通,交织出来的空地变为了菜田,种着极少的白菜、豆角、小辣椒。他还看到有一些衣衫褴褛的拾荒者路过,拖着一大叠的蛇皮口袋和小拖车,在零星的垃圾桶旁翻找张望着,可想而知,他们中大部分人的经济收入,都来自于垃圾的回收贩卖。
其中有一位四五十岁的妇人,尤其引人注目。她的脸上沾满了灰尘,脸蛋却因为用力过度而显得过于红润,衣服是泛黑破旧的大棉袄,看起来臃肿而缺乏实质,在这寒冷的清晨勉力维持着温度。肩膀上背负的杂物比她整个人要大上三倍,除了蛇皮口袋装着的旧书壳和瓶子,还有不知道从哪儿淘的锈迹斑斑的铁护栏,潮湿而又沉重,快把她整个人压到地上去了。
她踟蹰难行,膝盖弯曲着,支撑不起来。被身上的重物压得动弹不得,疲惫的双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无奈和伤感,似乎在哀叹生命之艰难。武晴天作为一只猫立在一块石阶前,远远的看着她,在这一刻,他想起了世间所有悲哀、伤心、难过的事。仿佛整个世界都没有了色彩,一下陷入黑与白的冷寂。这种强烈的哀郁是如此的真实,以至于光是看到这幅画面,都令他忍不住落泪。
泪水从两腺中流了出来,作为猫,这副感性的模样看起来格外令人动容。他想到了外婆,还想起在高二某个赶去学校的清晨,他也曾目睹过这样一个类似的场景,那一幕一直深深印在脑海里,唯一不同的是,他现在是一只猫。
然而对这妇人来说,可能并没什么不同。一样的孤立无援、一样的形单影只,周围的一切并没有什么改变。房屋、人、动物,亦或是身上背的破烂和穿的衣衫,甚至是历史、朝代,这一切于她都是无意义的,就像是在一两千年前的某个古老的位置,也会有一群衣服破旧被人用鞭子驱赶着的奴隶,他们被鞭挞着走上一条同样坎坷的道路,这样的命运多少是有些重复的。但唯一不同的是,在信息时代目睹这一切不平等的人会越来越多,大家会越来越关注最底层的情况,希望的曙光会逐渐增加,直至绝大多数人的觉醒并促进历史的更迭。
“若是在眼前,我不想再逃避,就跟从内心吧。”武晴天心里暗暗默念,因为那一次他看到了并没有去帮助,这让他后悔许久。
他小步跑了过去,整个猫躯在不知不觉中伸长了许多,粗壮的老虎肌肉纤维逐渐代替了纤细的狸花猫肌肉,四肢和躯干都覆盖上了强而有力的老虎肌群。即使这会耗费许多灵气,但他感觉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武晴天到了老妇人的负担之下,双爪往上一抬,一股不输于任何一个成年人的力道轰然而起,但还不够,随后紧咬牙关后肢蹬地,爆发出一股更大的力量,硬生生借助大地的反作用力将比他大十倍以上的重物猛然举起。
凭借这股力量,那老妇人终于将身上的重担稳稳托起,重新站稳脚跟。
有时一个濒临崩溃的人,也只是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
而那老妇人感到很疑惑,努力偏过一些头朝身后看,却只看到一只慵懒的野猫在缓步离去。
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