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战场。
火光冲天,战马长嘶,箭矢如雨。
女真克烈十八部的剽悍男人如凶狼出林,长嚎着冲杀,所到之处残肢断体,血流成河。
完颜达吉先一步得到定北侯将被处决的消息,他所在的联军如打了鸡血,攻城掠地状如嗜杀魔鬼出世。
“这是王帐,非战将不得入内!”陶三被一身盔甲的士兵拦住,不让他再往前进。
陶三微怒:“我是狼王的朋友,你不认识我?!”
“认识。”那一队士兵道,但阻拦的姿势一点都没变。
“让开!我要见完大哥!”陶三这是真怒了,掀翻士兵往大帐里闯。
负责值守的士兵刷刷抽出刀,双方乒乒乓乓你来我往动起了手,陶三料理这些普通士兵倒是轻松。
“你,进来!”从大帐内走出一个壮硕的大汉,不耐烦地指着陶三喊道,“你这个汉人!”
士兵们放下武器,陶三将手里的短刀插进腰里,跟随大汉进了军帐。
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进门便见一副巨大的羊皮地图悬挂在帐壁,完颜达吉坐在宽大的木桌后,帐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模拟战场沙盘,一群面露凶相的将领目光不善地盯着他。
“你的人就这样没规矩?!”那克烈汗王色烈巴勒质问完颜达吉,“要是在我们克烈,这样的人早砍了!”
完颜达吉一身黑甲,头盔下的脸轮廓更加冷硬,见了陶三,他站起来走下高座,脸上虽没笑意,声音却还不算冰冷:“三儿,怎么啦,找我有急事?”
陶三看着那个一身戎装满身肃杀之气的人,激愤道:“完大哥,你骗我!你让我做使者与玉家军谈好只是为了救玉郎虚张声势骚扰边境,你们竟然动真格的!”
陶三气得发抖,觉得自己被这些异族人利用,而玉家军统帅救玉郎心切,居然中计了。
他声音颤抖:“亏我一直把你当朋友,还跟你签订贸易合作协议。我家小姐救了你的命,待你如此之好,你竟然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军帐中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还不待完颜达吉开口解释,那克烈汗王率先讥笑:“好一个天真的小白脸!山中的老虎落入陷阱的时候,就是我们野狼和雄鹰反扑的时候,你让我们去救老虎出来,简直做梦!让我们打到京城杀了那皇帝老儿,就算为你家侯爷报仇了。”
陶三目眦欲裂,狠狠地盯着完颜达吉:“他说的是真的?你们一开始就是那么计划的?!”
“不是。”完颜达吉脸上毫无波澜,温声道:“三儿,不是汗王说那样,我们确实是为了救玉郎而攻打边境城池,若虚张声势便引不起皇帝惊慌,皇帝不急,又怎会放出玉郎回玉家军主持大局?”
陶三曾经也用这个理由来蒙蔽自己,可听说宁王奔扑前线来接替玉家军后,他便知道玉郎死定了,再叫完颜达吉撤兵时,对方又用诸多理由拖延。
其中一个理由,完颜表示,要打得宁王无招架之力,说不定皇帝就会放出昭阳公主玉夭、玉郎随身战将玉雕来带领玉家军,玉家人才是玉家军的主心骨和灵魂,玉家军才会军心稳定有战斗的勇气。那么他就算救下公主一干人。
陶三每天跟随完颜大军推进,所见都是他们毫无人性的屠杀,再不相信这样的人肯为他人而战。
他深深觉得自己是引狼入室的罪人,不是他拿着公主的令牌面见玉家军主帅阎丛山,不是他献上让玉家军假意不敌溃退,完颜大军怎么能轻易越过阴山!
陶三再也说不出话来,扭头往帐外走。
克烈汗王说的才是实情,他们从一开始就策划好了趁着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攻打奉贤。
陶三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好机会,玉家军主帅不在,没有军魂和强有力的指挥;玉家军因为玉郎被杀恨透皇室无心为其江山拼命,两个理由混作一处,可不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让人看住他,别让他离开。也别让人伤害他。”
完颜达吉对身边的库勒吩咐道。
库勒追出了帐篷。
克烈可汗道:”你留下他将是祸患,一个小小汉人,杀了又怎样!”
完颜达吉理了理衣袖,抬眼警示克烈可汗,这人满脸横肉一脸凶相,为人小肚鸡肠,若不是需要借力,他真心不想和此人合作。
他一字一顿道:“别动这个人!他不是小小汉人,而是我救命恩人的弟弟!”
“那就给我看好他,别给我们惹出乱子!”克烈可汗甩出这句话,回到沙盘边。
完颜达吉随他走过去在沙盘边站定,两人便商议下面怎么打能最快进京直捣黄龙,由这个话题便展开了打下奉贤,谁入主中原的问题。
女真人自然认为是他们主力发起的战争,奉贤自然归他们,说愿意把他们世代居住的北山黑水之地献给克烈。
克烈却认为女真胃口太大想把肥肉全吞,吵吵嚷嚷间最后一致认为,最公平的法子是谁打下的城池就归谁。
.
“将军,我是辰王妃,我能在门外跟昭阳公主说句话吗?”
打扮得华贵无比的陶清婉闪动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巧笑倩兮地对公主府外的守将说话。
红袖、添香跟在陶清婉身后,容色妍丽娉婷袅娜,竟比那官宦人家的小姐还要貌美气质出众,察觉周围男人的眼光都在自己身上,两女忍不住挺胸翘臀大眼扑闪小嘴微翘,惹得男人们浮想联翩气血翻涌,眼睛粘在她们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不可以。”
年轻的将军看着陶清婉如画中走出的仙子一般,不忍心喝斥美人退后,但却也不敢违抗皇帝的命令,只得硬着心肠拒绝。
只是把那语气莫名放柔了几分,“皇命末将是万万不敢违抗的,还望王妃谅解。”
陶清婉脸现忧色,无助的望着那年轻将军,道:“我不进去,公主亦不出来,我只说一句话,且这句话大家都听得,并不是私传什么了不得的讯息。”
将军被陶清婉那双会说话,楚楚可怜的眼睛看得心肠发软,可到底理智还在。和脑袋搬家相比,再可心的美人也只能辜负。
于是他再三再四地温声给陶清婉解释皇帝给他的任务,表明自己对她确实爱莫能助。
红袖、添香也来给陶清婉助阵,好一阵莺声燕语软语相求,说王妃和公主情同姐妹,公主府遭难她无力相救,好歹隔着门儿劝慰几句也好…….
两女不但娇声相求,还使出了女子撒娇那一套,抓抓小手,扭扭小腰,噘噘小嘴,弄得那将军及周围男人筋骨酸软心痒难耐。
好说歹说,那将军依然不敢开那方便之门,几女只得含泪落寞而去,看得那些刚硬男儿一个个都心情郁闷,美女如花看不足,粉粉嫩嫩,娇艳夺目婉转多情,巴不得她们再此多纠缠一阵。
几女上车而去,陶清婉对着车帘问:“事情办好了?”
驾车的正是一身黑衣的俊男影子,他含笑道:“多亏了你们你几个,办妥了。”
陶清婉的脸上露出了自得的神色,一切都按照预期在发展,她还想让这场戏更热闹精彩一点。“你们俩今天表现得不错,回头重重有赏。”她莞尔。
红袖、添香俏丽的脸上露出了欢喜,道:“多谢小姐!”
别院大门外的吵吵嚷嚷声,也让公主府内的家将们贴着门缝听得真切。
他们素知辰王妃和陶夭夭不合,不知道几女在外唱的是哪一出,因此也去把莫邪叫来听热闹。
热闹没听出个所以然,莫邪倒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莫邪,快看!”一个家将指着一颗树,一脸惊喜。
那树干上赫然插着一支箭头,上面绑着信筒。
一群人欢喜地围过去,都以为这是陶夭夭那群的结拜兄弟姊妹送的信。
莫邪按捺住狂跳的心,拔下箭头解下信筒忍不住先睹为快。
这一看血液倒流,双手发抖,牙齿直打颤。
旁边的家将夺过信纸,看着看着,脸刷地白了,大骂一声:“我操他祖宗十八代!昏君!”
原来这信上写的是女真与克烈联合出兵攻打奉贤,皇帝派宁王接管玉家军迎战,玉郎将于明日午后在九幽台当众处决。
莫邪不敢耽搁,从家将手中夺过信纸朝桃源奔去。
“小姐!你说一句话我们就跟你杀出去!”莫邪双目喷火看着陶三小姐桃花面上划过泪珠,“小姐,你说句话!”
陶三小姐浑身冰冷,愤怒和恐惧堵塞了胸膛,噎住了喉咙,唯有泪腺没有闸住。
“小姐!你说句话!”莫邪急道。
闻讯而来的老妇人和玉雕玉笙,都来夺陶三小姐手里那张纸。
几人看完信,老妇人率先嚎啕大哭,口里骂着皇帝丧尽天良,她玉家一族世代为国舍命,却落得这个下场。
玉雕双拳紧攥,眼底一片血红:“咱们反了!”
玉笙:“反了!”
家将们:“反了!”
陶三小姐:“侯府也被围,那边的叔叔们不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就凭我们这点人冲出这里都难,怎么去救哥哥?”
“难也要冲!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等着给公子收尸?”玉雕面色阴沉,开始策划今夜突围。
陶三小姐只一句话就叫玉雕泄了气,她说,若只是我们,刀山火海都不惧,可府里玉郎母亲和孩子怎么办?那些手无寸铁的奴婢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