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儿”秦贵妃记得心肝打颤,“母妃求你放了清婉,她需要尽快止血,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你父皇如何跟陶相交代?”她脸上恳切哀伤的神情掩饰不住惊惶。
赵玉瑾心里难受至极。
他从来没有忤逆过自己的母亲,更没看过她如此软弱惊惶的时候。
他权衡着,犹疑着,心如火烤油煎:“母妃,你原谅儿子,放了她,我便救不了夭夭。”
“你再不放我,你便救不了你母妃!”陶清婉杏眸染上疯狂,嘴角挂着冷笑,“你好好想想,要谁?”
陶清婉看着秦贵妃的模样心里畅快至极,生杀予夺的快感席卷了全身。
此刻她再也没有害怕和担忧,赵玉瑾为了陶夭夭根本不敢一剑杀了她。
但她却可以一句话,让其母亲惊慌失措痛哭流涕卑躬屈节。
赵渊也觉贵妃有什么把柄落在了陶清婉手上,两人的对话实在耐人寻味,贵妃那煞白抖战的模样太不同寻常了。
他眼光在两个女人身上穿梭,看出了一个愉悦轻松,一个紧张惶恐,双眉不由聚拢。
他想看看接下来的剧情走向,因此不动声色,并不干预那三人言语交锋。
能制得住贵妃这个后宫实际的主人,那就是不一般的把柄,是什么呢?瞧,一贯赫赫威势的贵妃已被吓得花容失色。
赵玉瑾的心揪得更紧了,他担忧疑惑地看着母亲。
他看见母妃脸色越发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心里天人交战,嗫嚅着不敢做选择,怕伤了母亲的心。
陡然他左手一紧,牢牢箍住了陶清婉的脖子。
周围一阵惊呼,所有人都以为辰王要杀人灭口。
其实赵玉瑾不过是想让陶清婉闭嘴,他哪敢杀了她。
“嗤”,破空声中一枚暗器朝赵玉瑾袭来,电光石火间他拖着陶清婉就地一滚,还不待起身,迎面刺来一剑,双剑交接间赵玉瑾看清了来人的脸,极其年轻英俊,也极其陌生。
赵玉瑾喝道:“你是谁?”
来人正是陶清婉的死士队长影子,一身黑衣,如鹰隼般紧紧盯着赵玉瑾,手里的剑蓄势待发。
“唰唰”剑响,影子玩命攻击,高手过招,漫天剑影。
赵玉瑾也是名师之徒,岂是影子轻易可以制服的人,你来我往间影子硬是没占到半点便宜。
赵玉瑾拖了个大活人,行动受限,施展不开,索性试着把陶清婉往前送,那男人果然投鼠忌器,焦急喊:“小姐当心!”
赵玉瑾心下了然,原来是陶清婉的人。
这下赵玉瑾对战影子策略就不一样了,有了省力省事的法子,陶清婉被推来拽去在剑影中险象环生,发出了尖促的叫声,让看客们纷纷为她捏了一把汗。
赵渊示意林平带人上去救下陶清婉。
这一下,场面更加热闹惊险,赵玉瑾面对一群人的夹攻,拼死抓紧陶清婉不松手。
而林平及其他大内高人,又不能真的伤了皇子,打起来不免束手束脚,于是战况陷入了胶着。
战到后来,力竭的赵玉瑾索性直接把剑架在了陶清婉脖子上,场面才被控制住,影子及众人不由得退后了一些,呈包围态势,却也不敢贸然进攻。
“父皇,杀太子的幕后主谋是贵妃,杀手鹿子霖和其他两位帮凶被宁王抓住了扣在他的庄子上!”陶清婉蓦然大叫起来。
赵玉瑾急得横剑在她脖子上拉出一道血口,也没能阻止她把话吼完。
秦贵妃吓得面如土色,转头对上赵渊如淬毒的目光,身子哆嗦了一下,口唇颤抖:“皇上,她血口喷人,我没有,太子也是我儿子,我没有理由害他啊……..”
理由,这两个字让赵渊清醒了一点。
他明明想把赵玉瑾立为储君,可贵妃压根不愿意,那混球儿子一颗心也扑在生意上,这样毫无野心的母子,怎么可能是杀掉太子的人。
更何况贵妃还是太子养母,瞧她在太子受伤和死后的悲恸,真是令人动容,哪里有半分作伪。
陶清婉忍着剧痛,紧张关注着赵渊的表情,不顾死活大声道:“父皇,我说的是真是假,你派人去宁王的庄子上拿人就知晓,那个鹿子霖是小鹿公公的孪生兄弟,长得一模一样,就是贵妃派他冒充小鹿去毒死了太子!”
“一派胡言!父皇别听她的!”赵玉瑾的手抖得勉力握住剑,厉声让陶清婉住口。
“你,带队去宁王庄子上拿人!”
照渊对御林军那位差点被撤换的将军吩咐,将军应声而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谜底不得不揭开。
一边是爱重的枕边人,一边是嫡亲的儿子,皇帝心里也害怕面对,然而只能面对。
“所有人,速速回宫,不要在这里围观,违者杀!”赵渊又面沉似水地吩咐,脸上有风雨欲来的平静。
人们应声而动,此种热闹,皇家丑闻,知道的越多越倒霉,人群潮水似散去,唯恐走慢了摊上大事。
这个时候,午门成了荒凉的海滩,还有几个人搁浅在浓浓夜色里。
人们看热闹看得已经忘了点灯,暮色早已四合,四周被薄雾笼罩,只有旗杆处的烈火发出温暖的光,照亮了四周。
赵渊走到贵妃跟前,端详着她的脸色,淡淡道:“爱妃跟朕回宫。”
贵妃目光闪烁,人如秋风中的落叶,簌簌发抖。
赵渊冷脸看了一会贵妃,抬眸望向场中,对林平道:“把人撤了,辰王不会杀王妃。送贵妃到朕的寝宫。”
他又转脸对跟在身后的丰泰道:“一会给辰王和王妃送餐过来,叫太医来给王妃上药。”
这下,午门陷入了寂静,唯有那堆烈火,给黑夜抹了一把亮色。
赵玉瑾突然意识到陶夭夭很久没有出过声气,这让他感到了不安,“夭夭!”他紧张地叫了一声。
“她没死。”是玄女的声音。
以她的段位,当然可以一边应付烈火,一边认真听戏。
“你现在保住你自己小命要紧,无论如何,与你那倒霉母亲划清界限。”玄女好心提醒道。
赵玉瑾这才微微放心。
可他思绪刚转回现实,便觉得心累到极点,不知道被赵渊带走的母亲会怎样?
若那个鹿子霖真的存在,供状又对贵妃不利,那么谋害太子其罪当诛………
他拖着陶清婉跌坐在地上,深深的无力感涌来。
他知道,母妃谋害太子的唯一理由和动机,都在他这个儿子身上,一个处处为儿子争取和打算的母亲,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他想起了母亲脸上的惊惶哀戚,心里已经洞明了真相。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
这刻,赵玉瑾想起了那个可亲可敬的太子大哥,想到了哥哥从小对他的照顾,想到了两人多年的陪伴,一颗心痛的锥心刺骨。
血染衣衫的陶清婉钗横发乱,一身狼狈不堪,但精神尚佳,杏眼波光潋滟,嫣红的小嘴更是忍不住微微上翘:好戏即将登场。
赵玉瑾为了陶夭夭不舍得一剑捅死她。
可赵渊为了给嫡长子报仇,会杀了贵妃。
至于赵玉瑾,便自求多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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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重天上,太阴心烦意乱,想了许久,她也没想出把玄女从火堆弄走的方法。
她想过去九天琼台以真武大帝的名义,召玄女回三十二重天议事,可是又觉得没有真武的首肯,穿帮不过一瞬的事。
太阴想破头也没想明白,玄女为何对陶夭夭如此维护。
没道理啊,这女战神也算九重天的死宅女,三十二重天都来得极少,更不爱去下界晃荡,平素又没听说她与昊天有什么瓜葛,如何铁了心要护陶夭夭到底?
只要她还在那火里,陶夭夭就死不了。太阴想到这点气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如此良机,决不能功亏一篑!
她突然跳起来,尽情打扮了一番,镜里出现个花容月貌身形窈窕的女人,太阴对镜露出个百媚千娇的笑容,一抬广袖飞出了广寒宫。
太阴落在了真武大帝的宫殿前,整了整纱衣,理了理云鬓,抬脚款款的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