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根地狱的陶夭夭很快体会了地府的好。
首先,足够大,却足够空。
原以为地狱十八层,层层爆满,处处充满血腥和痛苦。
然而真没有,因为空而显得静,好好打理一下,便是个山清水秀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陶夭夭想不通,悄悄问两个年轻的公务员无常:“为什么地狱这么空?”
两个青年文静地笑:“地府无非是个中转站而已,并没有常驻魂魄,故此安静空旷。”
难怪地府官僚机构精简,除了阎君判官和无常及十八层各位狱卒,真没有管理层了,别说十殿阎罗,连人间耳熟能详大名鼎鼎的孟婆都没有。
经过询问,陶夭夭才知道喝汤是自己盛,完全的自助餐。
陶夭夭便觉地府真会节约人力,减少岗位支出。连孟婆汤都是自助。
“可是,你们不怕有人逃了那碗汤,揣着前世的爱恨情仇去投胎,扰乱阳间社会持续?”陶夭夭忍不住问。
两个青年便有些支吾顾左右而言他,陶夭夭便笑说帝君都默许我住在地府,那我也算管理人员中的一员,再说我对天庭无甚感情,可能是前生无论是作为陈陈还是陶夭夭都呆过此地,对这地方有天生的亲切感,故此不用担心我往上天庭泄密。
黑白无常这才说只有执念甚深的人,才会逃那碗孟婆汤,这样的人不是极恶便是极轴,就算被逼喝了汤,骨子里的东西改不掉,不若就那么直接转世去了却夙愿或宿仇。
再者早点把这样的人打发出去,早些省事。
毕竟都是些刺头狠角色,怨气戾气冲天,多在地狱呆一天简直是扰地府清净。
又说过奈何桥的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喝汤,寻常人在世间受够了磋磨,尝遍了辛酸,巴不得把一切忘掉重新来过。
陶夭夭算是明白了,原来地府管理者,从过奈何桥起不用翻功过薄,便能确定谁是难管麻烦的刺头,早早的就把那些情痴怨种恶魔打发去轮回了,连十殿连审判定进哪一层地狱流程都省了。
因为按规定,这种人一般都呆在第十八层,而投胎是从第一层开始的,逐层向下,罪恶越多戾气越重的越靠后,那些罪恶滔天的往往还要受些极刑之后,才会被放去投胎转世。
所以越是凡间的恶人烂人越会避免喝孟婆汤,他们是怀着恶狠狠的念头打算再回世上搅起风云。
陶夭夭更正:“其实有些不喝汤的人,也只是重情重义吧,想再回去报恩偿情寻找人。”
白无常道:“也是有的,不过很少。”
黑无常道:“那样的人也能一眼看出,身上怨气多戾气少,早点打发出去总是好的,省得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弄得地府不清净。”
清净,这两字多次出现在两个地府公务员的嘴里,让陶夭夭醒悟道:地府原来是个清净的地方,既容不得罪恶的人,也不放有怨气的人。
这原来才是地狱的真相___清净的地方。
果真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不对,恶魔凭什么放在人间?他们是该受到应有的惩罚,轮回个低级动物也好,凭什么去人间!
陶夭夭不服气地追问这事。
结果两青年笑问:“尊神从人间来,难道不觉得人间生老病死贪嗔痴爱别离求不得是最苦的?再痛苦的刑罚总有过终点,但人世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生艰难挣扎求活,这不比刑罚更可怕。”
原来这才是人间的真相——炼狱。
原来,十八层地狱不在地府,陶夭夭内心巨震。
陶夭夭想起自己一家子在人间的日子,想起自己最后那段时间的惶恐不安走投无路,想起那些暗夜的眼泪,不由叹了口气。
她看地府里曲径通幽,小溪潺潺,古木蓊蓊郁郁,繁花含葩吐卉,熏风和畅,少有人来往,静得适合参禅修心。
看来再布置布置,弄点诗书歌舞,这里便算得世外桃源了。若是再种田养鸡,过点低碳绿色生活也是极舒心。
陶夭夭当即决定,若是哥哥和怜怜归来,要让他们住在这里,享受一下恬静的时光,生生世世不再分离。
她再也不想去纠结哥哥和怜怜是不是合体的问题,他们愿意合体便合,不合她也会调整自己,撇去那些自己是“渣女”的心声,有花堪折只管折,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相府。
一度心伤的陶相看着越长越像陶夭夭的养女,心里慢慢升起一个念头。
这叫陶夭的姑娘也不是突然就像了陶夭夭,而是一天天一年年的变化长成,起初时有点眉眼相似,慢慢的相似度越来越高,经过三五年的蜕变,她站人面前,没有一个人不以为陶夭夭临凡了。
这些年皇帝赵玉瑾越发沉默,仍然是孤家寡人,当他把陶儿过继为儿子,立为皇储,所有人便知道皇帝未来也打算孤独一生,无不为他的痴情扼腕叹息。
赵玉瑾几乎是靠着那些温柔的梦过来的,梦里他总是能看见宝贝徒弟,他们还如往昔一般说笑斗嘴,亲昵却不亲密地在一起。
至从亲眼见着莫言和玉郎为了陶夭夭灰飞烟灭,想到了凤九死得惨烈,他便知道真爱一个人可以牺牲到何种程度。
于是,他便再也没有对着神像倾诉衷肠,只把爱埋在心里,好好去做他的皇帝,去实现陶夭夭以前想做的一切。
昭阳公司由小蝶和顾鹤影莫邪等管理着,金钱滚雪球似的越聚越多,他们便将钱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按陶夭夭曾经的心愿,着重用在改善医疗条件及对贫困人口的免费医疗和生活帮扶上。
凌泉作为侯府公主府六义子的老大,被老夫人正式计入了族谱,获得了世袭定北王的爵位,赵毓作为赵家子孙,赵玉瑾让他认祖归宗赐封为郡王。
陶夭夭的其他几位义子,京墨从小有演唱的天赋,跟了如意小姨进入了娱乐公司,学习管理娱乐产业,其他几位受玉郎影响较深,集体跟了大哥从戎,先跟玉雕玉笙在玉家军训练,后又去莫家军历练,一个个都被打磨成英武的小郎君。
赵玉瑾对于陶夭夭这几位义子,也是相当的关照,所有人都知道,这几个少年郎只要自己不作死,前途一定光辉灿烂。
边陲小镇边有个玄女庙,庙里主位便是想栩栩如生的陶夭夭雕像,几兄弟闲时便携瓜果鲜花前来拜祭,小舅舅和小姨们都告诉他们,说陶夭夭没死,只是作为九天玄女回到了天上。
凌泉带着弟弟们跪拜陶夭夭,口里叫着“娘”,一个个眼泪花花的,他们挨个给陶夭夭汇报最近的学习训练成绩,述说着对娘的想念。
如今最疼爱他们的爹娘和舅舅都没了,若说不伤悲惊惶是不可能的,他们一声声的唤娘,唤得陶夭夭在冥界也泪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