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三说得不错,陶夭夭,准确来说是陈陈,她的确是风铃从高台上摔下那刻挣脱出原主的束缚。
也许是她关心紧张到极致,导致心神震荡爆发了巨大能量。
也或许是她跟原主的心神难得地同步,让她有机可乘。
风铃怎么了?!
她伤得重不重?!
演出怎么办?!
场面怎么控制?!
她奔跑在万众瞩目的T台,每一步都更坚定决心:开端不利,也要尽全力扭转局面,这可是她苦心筹划了这么久的创业开端!
其实她困在原主的身体里,一切都明白,却再也控制不了陶三小姐的语言和行为。
她眼睁睁地看着演出临近姊妹们心急上火。
无能为力地看着原主鄙薄怜怜、膈应羽涅、支使风铃、冷淡师父、嫌恶孩子……
她的心撕扯般地疼,绝望地意识到什么叫阴阳相隔。
这具身体便是她的坟墓,埋葬了属于陈陈的一切。
还好原主对玉郎一心一意,让她可以经常呆在玉郎身边,只是哥哥黯然的神色让她欢喜又难过。哥哥对她依然是温和照顾的,只是那好看的眼里藏着落寞,有时看她的眼神让人想哭。
陶夭夭站在那高高的莲台,赶走脑里纷乱的思绪,告诉自己:抓住还能做主的这刻!
乐音缓缓响起,底下舞者已就位,陶夭夭目光灼灼扫向二楼各包厢,对上了正中豪包里赵渊的眼睛,那眼里含着喜悦和期许————爹爹真的来了!
陶夭夭笑得如春花齐放,杏眼里落入了万千星辰。
练过通天录的她目力极好,只那么一扫就看见了太子宁王陶相几国王子等等皇族和达官贵人。
她以敦煌飞天仙女的姿势向赵渊行礼:“祝父皇福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
底下人群跟风高喊:万岁!万岁!万万岁!
“愿子民安康,国祚绵长,天佑奉贤!”陶夭夭语音清脆铿锵,音色纯澈如漓江春水。
“天佑奉贤!”
“天佑奉贤!”
“天佑奉贤!”
“……………..”
陶夭夭一个人的呼喊终于变成了满场的狂欢。
高台上,陶夭夭足尖踏在婆罗门舞曲的鼓点上,极尽魅惑地舞蹈,把天女的美妙、狐狸的魅娇、灵蛇的妖娆、杨柳的温柔、飞絮的轻盈、少艾的娇憨、女人的妩媚漓漓尽致地绽放。
陶夭夭的舞蹈和风铃的味道完全不一样,风铃的美是落在人眼睛里的,如一副绝美的壁画。
陶夭夭却是从那画中走出的仙女,活色生香,抓人眼球,夺人魂魄。
究其原因,是她本身长得极美,表情和身体语言又渗透了热烈动感和喜悦。
场上舞者如云,队形多变,欢快的异域乐声中,众天女舞姿翩翩,彩带飞旋,好一副盛世太平景观。
后台里顾鹤影忍不住对昊天赵玉瑾道:“夭夭是天生的舞者!”众人热血沸腾纷纷附和,每个人都像吃了仙丹,瞬间容光焕发满身活力。
包厢内的赵渊在大内高手的簇拥下满脸得意的神情———我女儿!
陶相眼泛泪光:我的女儿啊!
他指着莲台上的陶夭夭,转头对身边那俏丽的少女道:“她也叫夭夭!”他忍了许久,才没告诉收养这个女娃“昭阳也姓陶。”
宁王看过昭阳男装的样子,迷彩老虎的样子,蝴蝶结小白兔的样子,却从未看过她如此娇媚婉转的女人模样。
他目光热烈,俊脸上热辣辣的,心底感叹:真是百变女娇娃啊,不管哪一面都叫人痴迷沦陷。
看自家哥哥迷心迷肝的脸色,清安公主狠狠剜了他一眼,同荣妃道:“你看那狐狸精的样子,今晚不知道要勾掉好多男人的魂!”
那几国王子同样交头接耳,说上次宴请只觉昭阳美丽豪爽,却不道有如此惊才绝艳,说句摄魂夺魄也不为过,相互议论认为陶夭夭该为奉贤第一美女。
在二楼的角落小包厢里,却出现了两个熟面孔,赫然是完颜达吉和库勒,他们着汉人打扮,只是硬挺深邃的五官让人觉得有异域血统。
奉贤京都凤城素有各国商人居住,因此他们出入这种场合倒也没引人注目。
他们风尘仆仆赶到凤城时,还不及拜访陶夭夭,完颜在京都的耳目已探得陶夭夭失忆的事,既然她连身边人都不认识了,他也索性未去别院找不自在。
只是他叹息,老天为何让如此秉性简单干净的人命运多舛,自己和她萍水相逢,便遭遇她几次失忆,她那脑壳有开关么?居然可以时不时切换。、
舞台已切换为男声独唱,玉郎闭上酸胀的眼睛,心湖久久难以平静。
当陶夭夭飞上舞台之后,孩子们认出了这个娘,一个个嚎叫欢呼,喜得直喊“舅舅!是我们的娘!”“爹!是原先的娘啊!”,玉郎双拳紧紧攥着,喉头翻滚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他听着孩子们跟着观众高喊“万岁!天佑奉贤!”看到小蝶猫腰过来坐上了陶夭夭的位置,她绯红的脸蛋闪着光,大大的杏眼亮得出奇,她低声道:“哥,我找到了让夭夭回复记忆的法子!”
她和陶夭夭同为现代人,不似当世女子那么拘谨,既然和陶夭夭结拜了,她想也不想就喊了夭夭的哥哥为哥,并不觉得不妥和羞涩。
台上的是徐长卿,这个人依然是陶夭夭结拜的弟弟,只是他性子沉稳,五官立体,有高高的颧骨和棱角分明的嘴,因而显得很成熟。
只听这个身着玄衣的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忧伤地唱着:
每个人都在问我到底还在等什么?
等到春夏秋冬都过了难道还不够?
其实是因为我的心有一个缺口
等待拿走的人把它还给我
每个人都在说这种爱情没有结果
我也知道你永远都不能够爱我
其实我只是希望你有时想一想我
你却已经渐渐渐渐什么都不再说
歌声无比深情,也无比苍凉,配合着徐长卿那挺拔的身姿和忧郁的俊美,声声都唱进了人们的心里。
这歌词浅显直白,不似当世那些字字珠玑的诗词,但却真挚朴素动人,让没读过书的贫民也能听懂。
爱而不得的男人觉得他唱出了自己压在心底的伤口。
多情的姑娘们深深地沉溺这个忧伤男人的眼神,母性如潺潺的小溪流淌,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东西给予,以抚慰这个英俊男人的心伤。
玉郎的眼睛再次感觉发烫,觉得长卿低回的声音句句都是替他在问:我到底是在等什么?明明都知道这份爱没有结果……..
他的心也有了一个缺口。
就算夭夭回复了记忆,她也嫁不了自己,可是…….
.玉郎看向小蝶:“什么办法?”
“你发现没有,我们怎么启发她回忆都没用,但风铃一出事她就醒了!”
其实玉郎也想到了这点,极度的关心和牵挂会让陶夭夭顷刻醒转,可是我呢?
我日日在她身边打转,为何没有让她醒来?
难道在她心中我竟然不如一个婢女……..
昊天呢,这个和他前生相守今生再遇的人,还不是让她疾言厉色,所有的人都不及一个风铃?
“所以呢?”玉郎抑制住心底的酸楚,语调平淡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