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郎突然提起学游泳的事。
陶夭夭惊吓得算钱的心思都没有了,求救般望向赵玉瑾:“……师父。”
赵玉瑾似想到了她和水的孽缘,忍着心道:“听你哥的,她不会害你。”
陶夭夭只能“哦”懒洋洋应一声,不再说话,心里沉甸甸的。
玉郎回头问:“莫邪会水吗?”
莫邪道:“不会。”
玉郎却道:“那你也得学。”
莫邪倒干脆:“好吧,我跟小姐一起学。”
陶夭夭只得磨磨蹭蹭去收拾衣物。
临去黛湖前还喋喋不休问有没有游泳圈救生衣。
没人搭理她。
看到碧油油湖水时,恐惧令她挪开步子,快哭了:“哥哥,哥,你就敢让我下去?一不小心我就死在里面了!”
“有哥哥在,你死不了。”玉郎信心十足,拽着这人手臂往前拖,“别磨蹭,走!”
陶夭夭挣扎,各种滔滔不绝:“哥,万一你突然腿抽筋拉不住我呢?万一我害怕时把你手脚都缠住了,会死两个人,我们侯府就后继无人了。万一........”
玉郎还未反驳,赵玉瑾马上表示此言有理.
他笑眯眯道:“小财迷,那就由师父来教你。你哥教莫邪。”
谁知玉郎却道:“莫邪由玉雕教。”
玉雕脸红红地看了莫邪一眼,应了声“好,我教。”
天已入秋,湖水触手已有冰凉之意。
陶夭夭穿着一身玉夭曾经的男装,在水边溜达过去溜达过来,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接受着赵玉瑾和玉郎的鼓励安慰,就是拖延着不肯下水。
她说:“等等。我先攒点勇气。”
莫邪和玉雕却早已下了水,玉雕双手托着莫邪的一只手,让她试着慢慢舒展身体,待身体轻轻漂浮水面后手脚划动,如此一小会,莫邪竟然放开手自行划走了。玉雕游在莫邪身边护卫。
这场景看得陶夭夭的心纠结成一团:看着挺简单。可自己若不像莫邪那么快学会,在中目睽睽下,岂不是丢脸丢大了。
她瞥了瞥岸边那一溜侍卫和婢女,挥手命令他们全体回昭阳殿了。
玉郎立即明白她的小心思,看来这人不单怕死,更怕丢人。
他立马叫赵玉瑾及他的侍卫也走,说夭夭不喜欢游泳有人观看。
赵玉瑾反问:“你不是人?凭什么是我走?倒不如你走,也好早点出宫去,夭夭我来教。”
玉郎不同意赵玉瑾,淡淡一笑:“我的妹妹当然是我来教。”
他私心里特别介意赵玉瑾在水里接近陶夭夭身体。
无论是昊天还是玉郎,这点小心思齐步。
昊天上次在黛湖捞过她,深知陶夭夭溺水后那第一反应就是抱住施救的人,水草般缠上来…….
赵玉瑾怎么舍得走,他只是支走了自己侍卫。
耗在那里跟玉郎掰扯“一人教一会”,商量着要公平合理云云。
听得陶夭夭不耐烦了,这是什么好差事?
两个人还掐上了!
她赌气道:“这有什么好争的,你俩都别下水,拿根绳子拴我腰上得了,你们拉着绳子去岸上玩,就像放风筝一样,我自己在水里按你们的吩咐自学。”
她一想到这两个人,上次把她像捞死狗一样从湖底弄出来,就浑身不自在。
因此也并不想他们再次目睹自己的丑态。
玉郎和赵玉瑾面面相觑,没谁去找绳子,他们对放风筝不敢兴趣。
人家只是争取手把手教学的机会。
玉郎突然闷头走过去,拉起陶夭夭打算把她直接扔水里了:“你再磨蹭下去天就黑了!”
陶夭夭骇得只叫:“师父!”
赵玉瑾急了:“玉郎,你不要那样粗鲁,会吓坏她!”
“闭嘴!”玉郎道。随即手一提,腿一别,就把陶夭夭摔进水里。
他沉声道:“放松,舒展四肢,调整呼吸,待身体漂浮起来手脚划动。”
陶夭夭如今对水恐惧至深,她没法放松,一入水就急,一急就呼吸紊乱手脚扑腾。
笨拙得像个溺水的鸭子,猛地呛了几大口水,喉咙鼻腔热辣辣地疼。
她惊天动地呛咳起来,眼泪鼻涕湖水混做一处。
“玉郎!”赵玉瑾冲了过来,抓起陶夭夭提出水面,伸腿狠狠踹了玉郎一脚,“有你这么当哥的!”
陶夭夭拉住赵玉瑾胳膊呛咳得天翻地覆,眼睛里进了水,手越揩越疼,好半天睁不开眼。
心疼得赵玉瑾不停拍着她的后背,不迭声地埋怨玉郎:“你不会教就不要教。哪有你这种哥。”
玉郎看陶夭夭难受的样子也有点懊悔,讪讪辩解:“……哪有初学游泳不呛水的。不下水,肯定学不会啊。”
他想了想把陶夭夭拽了过去,扳着她的肩膀认真道:“夭夭,别怕,这浅水区还不够淹没你的胸膛,你随时都可以站起来。再说哥哥在,就是深水区我也可以随时把你带出来,你真的不用那么紧张。”
陶夭夭顿时有点赧然,搞明白了状况,是呀,这才多深点水……
于是她又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气,拽着玉郎袍子下摆慢慢往水里蹲,待脑袋被水没过时还是慌张得一把抱住了玉郎的腿。
那腿定海神针似岿然不动。
她憋着那口气,放松舒展四肢,果然身体便轻轻的漂浮起来。
“飘”的感觉让她有点喜悦,原来只要放轻松,沉重的躯体水是可以托起来的。
陶夭夭试着把抱腿那只手慢慢松开,只拽了一点点衣角,双手平伸着当自己是块浮木。
哇,整个人真的稳稳当当的浮在了水面。
她两腿照着以前电视里看到的蛙泳姿势蹬起来。
身体往只觉身体往前一推,竟似前行了一点距离。
心中一喜,她的手便放了攥着那片衣角,凭着胸中憋那口气在水底闭着眼睛朝前游去。
陡然间玉郎的声音响在前方:夭夭,抬起头,换气。
抬头,对,陶夭夭这么一想,头就挣出了水面,。
只是没来得及呼吸,手脚却乱了节奏,心蓦然一紧,整个人就像实心铅球一样往水里坠去。
陶夭夭急了,拼命挣扎想游起来,然而越挣越急身体越沉重,慌乱中又呛了几口水。
幸好她双手乱舞中攀到了一条结实的腿,救命稻草似的攀爬着挣出了水面,狼狈抬头便看见了含笑的玉郎。
这很好笑吗?
陶夭夭瞬间觉得不好了。
湿哒哒的赵玉瑾也游了过来,他对玉郎道:“我觉得你这个方法有问题。会游走,但不会呼吸,还是等于不会。”
“夭夭,把手给师父。”赵玉瑾浸了湖水的紫色袍子颜色更深,勾勒出了健美的身体曲线,他用眼神鼓励陶夭夭。
他向陶夭夭伸出一只手,满脸都是“相信我”,星目充溢着柔光。
陶夭夭不假思索便伸出手搭了过去。
但她搭住的却是玉郎的手。
那个人从中间劫走了陶夭夭的手,还对她绽开了百花羞的笑,道:“夭夭,哥哥教。”
陶夭夭对这个笑容完全没有抵抗力,连刚才那一点不爽也没有了,乖乖拉着玉郎的手,听话地做了小绵羊。
玉郎倒:“我说过,以后任何东西都由哥哥教你。”
玉郎看了赵玉瑾一眼,温声告诫陶夭夭:“另外,也别让任何男人触碰你的身体包括手。”
陶夭夭还没回应,赵玉瑾却气坏了:“玉郎,你什么意思!夭夭是我徒弟,也是我皇妹,我好歹也算哥哥,凭什么你可以,我就不成?难道你不是男人?!”
玉郎眉一挑,脸上切换成职业假笑,道:“凭我是夭夭的亲哥。”
赵玉瑾要疯了。
这他妈哪门子的亲哥!
但是他还真不能说。
郁闷中他一掌激起一串水柱,悻悻踏水离去。
陶夭夭看她师父生气,有点担心:“哥哥,我师父没事吧,你干嘛要气他。”
玉郎则告诉她不用管他,说赵玉瑾很宝贝他这个徒弟,气不了多久。
那边莫邪和玉雕已经进了深水区,两人离他们远远的。
玉雕握着莫邪的手直立着踩水,竟能保持身体在水中站着不沉。
莫邪面对着他双腿蹬着水,两人双手交握,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场面一片和谐。
陶夭夭不再去想赵玉瑾,拽玉郎衣袖,伸长脖子往莫邪那边望。
她兴奋八卦道:“哥,我觉得玉雕喜欢莫邪,你说是不是?”
玉郎一边托起陶夭夭的手让她借力练腿,一边微笑也看那边,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也学玉雕踩着水把陶夭夭往深水区带。
“感觉呗。”陶夭夭一边蹬腿,一边对玉郎道:“我看见玉雕红脸了,我也看见莫邪笑了,你知道,我莫邪姐可不容易笑,她是冷脸美人。”
她被玉郎握着双手游着,稳妥,安全,快乐得不要不要的。
完全忘记自己已经进入深水区,脚下可落不到底。
玉郎忍不住低头观察陶夭夭可有红脸。
颓丧地发现没有,那人脸上只有八卦的小兴奋。
随即又回忆,陶夭夭在赵玉瑾面前貌似也没红过脸,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玉郎瞬间心里又平衡了。
暗想,这人或许觉得自己是她亲哥,自然没有红脸的道理。
昊天记得陶夭夭曾经在玉郎面前是红过脸的,翻看过玉郎所有记忆。
那人说“生米煮成熟饭”那次脸红红,溜得比兔子还要快呢。
“哥,你想到什么开心事了?”
玉郎听见陶夭夭的声音,立马收起了那副眉眼含笑嘴角弯翘的样子。
他想起了生米煮成熟饭那话,心里就痒痒的。
昊天也想煮饭,哪怕是口里。
已经完全取代玉郎的昊天,无数次在侯府揍玉郎,为他离开期间那人曾对陶夭夭过分亲近。
每次玉郎都气得不行,申辩“你既让我娶她,又如何不能亲近?!”
昊天便告诉他“我不在就不行。”
…….
昊天心念一转,突然放开了陶夭夭的手。
惊吓得陶夭夭落水之际,本能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
可她的手才刚圈住玉郎的腰,便惊觉自己被一股大力拽着往前扑去。
原来是玉郎不知道怎的突然朝后就倒。
他嘴角微翘,似不受变故影响,好整以暇地躺在了水面。
奇怪的是他并不往下沉。
陶夭夭是打死不敢松手了,带着哭音叫:“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腿抽筋了?怎么办啊?”
她也不见玉郎手脚怎么动,整个人却浮在水面好好的。
玉郎柔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夭夭,试着蹬腿游起来。别怕,哥哥不会沉。”
两人的姿势本就尴尬,陶夭夭再试着那么一蹬腿,她自己一心一意学游泳无暇他顾,玉郎却浑身一颤,沉声道:“夭夭,停下!”
陶夭夭蹬腿正蹬得起劲,感觉身体开始漂浮,哪里肯停。
喜道:“哥哥,你在下面挡着,我不害怕了,我放手了哦。”
还不等玉郎回答,她已经松开手,双手也加入了划动。
她但凡清醒一点,就会发现场景不对,她那手脚并动的模样,看来要多不正经就多不正经。
玉郎终于忍无可忍,突然就往水下潜去。
失了依附的陶夭夭陡然察觉自己是独自求生,吓得魂不附体,拼命挥手蹬腿妄图超常发挥。
然而身体却像石头一样直往水底坠落,‘咕嘟咕嘟’她口里冒出一大串晶莹的水泡,双肺告急快憋出了内伤。
玉郎仿佛专在水底等着陶夭夭,张开双臂接住了下坠的她。
刚一沾身,陶夭夭果然像颗茂盛的水草一样缠绕上去,手脚并用,八爪鱼一样束缚住了他。
她已经不能思考,凭着本能在缠绕攀爬。
恍惚间瞥到无数黑发在水中缭绕,一张俊美的脸在水底发着光。
那张脸带着她往上升去,蓦地破水而出,她才朦胧意识那是哥哥。
陶夭夭看着玉郎那张淌水的俊脸发呆。
湿身的他更加美得无法形容。
仿佛玉石雕刻的脸上划过露珠。
“夭夭”玉郎示意陶夭夭放手。
她才醒悟自己正不要脸的挂在人家身上,赶紧撒开腿,可刚一碰水就往下坠,不禁又紧紧缠了上去。
玉郎竟似站在水中,可这是深水区,他怎么站立的?
陶夭夭终于意识他也在踩水。
玉郎满眼都是笑,唇角也忍不住斜斜弯起一边。
他柔声鼓励她下来,陶夭夭顽强地做八爪鱼,死乞白赖叫着“哥哥”不敢松手。
玉郎也只好任由她当挂件了。
他又往后一倒,轻轻的带着她仰泳起来。
陶夭夭偎在玉郎的胸口在水里漂流,有那么一瞬的天荒地老感,她竟然奢求时间停止,脑中闪过好多纷乱的思绪,比如:他要不是我这具身体的亲哥该多好。又比如:玉郎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绝色美男,那么一定会有女人喜欢他……如果哥哥娶老婆了他还会这样待我吗?
玉郎心满意足的仰泳着,陶醉在被依赖的餍足里,懒洋洋游得甚是闲适,也不见他怎么动,却像一尾鱼在深水里游弋。
昊天和玉郎都很珍惜这样的时光,两人亲密无间,五感共通,都感应了幸福满足。
他们想,若夭夭学会了游泳,可就没这样的近身机会。
但二人这种游泳方式到底不能持续。
无论是不是亲兄妹,教游泳断没有这个教法。
玉郎好歹理智复位,柔声劝陶夭夭先放开手脚,他伸出一只手,托了她锁骨处让她借力游起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终于拉开了。
玉郎依然仰泳着带着她前行,审时度势递减着手劲,直到最后悄悄放开了手。
当陶夭夭又发现是自个在游时呼吸一滞,头脑一分神,手脚合作瞬间出了问题,整个人又如实心铅球朝下堕去,幸好玉郎撑住了她。
玉郎带着笑意道:“你看,怕什么,哥哥在下边挡着。”
陶夭夭一看,真的没事,便再无惧意,又一阵手脚协同作业,弄得玉郎一脸受酷刑的样子。
好在她最终靠自己又浮在了水面,于是玉郎随她而行。
这么游了一时三刻,陶夭夭好歹算学会了游泳。
尝到了甜头的她瘾子大得很,赖在水里游到天黑,才意犹未竟的出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