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凄凉意升,绝美秋止符”,这一日,是霜降,水神仙上的生辰。因着水神仙上平日里人缘甚好,是以天庭各仙宫的大小神仙都带了礼物前去祝贺,不仅如此,作为水神仙上的下属仙官,六界江河湖泊的各位水君也都悉数到齐,好不热闹。身为一个水仙,我本该一早就过去贺寿,但陛下今日留了我在身边陪他一起处理奏章,我需等陛下结束政务,方可跟随陛下和两位辅佐星君一同前去沁湘府。
一直到傍晚时分,书案上的奏章还有好多,但是再不去生日宴就该结束了,所以我弱弱的开口询问:“陛下,这些留着明天处理吧,都不是很重要,要紧的我已经在一开始挑出来给陛下优先处理过了~我们还是先去沁湘府吧?”
“好~”陛下器重水神,她的生日宴自然也是不想错过的。
正当我们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背后的书架上突然闪现了一道暗红色的光,陛下机警的将我护在了身后,两位星君本能的冲到了陛下身前。我仔细看了一下发出光线的书架,发现红光来源处是我曾经送给灵儿的那串手链,原来这手链真的有些古怪,难怪陛下要拿回来仔细研究。隐元星君使出灵力试探了一下,然后回禀陛下:“陛下,这手串里是粟落的最后一丝残魄,有魔族使用追魂术寻找至此~”
“出来吧,暗羽魔王~”洞明星君出手带出了一根灵力绳,向文昌阁外甩去,收回来的时候一只乌黑的凤凰有些踉跄的跌入了阁内,现出了人形,略带憔悴但依然掩盖不住威风凛凛的俊朗,正是暗羽魔王楚祺。
“陛下,楚祺有事相求~”楚祺慌忙跪下,言辞诚恳。
“瞻淇,这里的事情我们处理,你先去沁湘府,告诉水神和众仙家本座稍后就到~”陛下看了一眼殿上的人,对我吩咐道,但此刻的我已经没有了给水神仙上过生日的心情,很想留下来陪着陛下。
“无事的,暗羽魔帅只是想来讨回魔帅夫人的最后一魄,我们会好生处理,你先去吧~”隐元星座看破了我的心事。
“好,那我先过去~”我答应了陛下,既而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楚祺,想起了暗羽魔族曾经对水族的刁难,想起粟落害死了灵儿,我恨恨地警告道:”暗羽魔王,今日是水神仙上生辰,六界各水君今日都齐聚在沁湘府,你要是敢乱来,整个沁湘水族都不会放过你还有你的暗羽魔族!”
话一出口,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千年前天羽神族试图为楚祺夺位,沁湘水族挺身而出平叛,是粟落用毒烟残害了数十万沁湘水军,从此水族与粟落不共戴天。暗羽魔王为什么偏偏挑这个日子来寻粟落的最后一魄,如果惊动了沁湘水族,那陛下今天若是放过了粟落定会让水族心生不满,若是不肯成全魔王的一片痴情又会让楚祺疯魔,左右为难,一个不小心还可能引起两族纷争。
“瞻淇方才鲁莽了,陛下放心,我会让水神仙上和众水君在沁湘府静候陛下的~”我带着知错的乖觉看了眼陛下,认真而冷静地说,陛下欣慰得点了点头,露出了孺子可教的浅浅一笑。
一踏入沁湘府,就听见一道粗犷豪放的声音:“长江水君,今日水神仙上生辰,你怎的这般扫兴,不肯跟我多喝几杯~”我闻声望去,黄河水君今日一身深蓝色宽袍,一如既往的敦厚可爱,正拉着一旁清隽淡然的长江水君喝酒。
我由宴席中间宽道走入,先径直走到首座前拜见今日寿星:“瞻淇祝水神仙上生辰吉祥。”说完递上我的贺礼,一片用琥珀石雕刻成的枫叶,“这是瞻淇亲手刻的,小小心意,水神仙上莫要嫌弃呀~”
“怎么会?瞻淇有心了,陛下呢,还在文昌阁处理公务吗?”
“是了,陛下此刻有件棘手的奏章正在跟两位辅佐星君商议处理办法,不过陛下说了,片刻后一定会来沁湘府为仙上庆生的~”
“哎呦,是瞻淇呀,你这水仙,好不懂事,当日在淇水边遇到暗羽魔族,怎的不先通知我就惊动了水神仙上?那日伤得重不重啊?如今都痊愈了吧?”我这厢刚跟水神仙上打完招呼,黄河水君就围了过来。淇水是黄河支流,是以我隶属黄河水君管辖,黄河水君平时待我也很不错,今日他见了我也很是开心。
“黄河水君,我那日伤得不重,都好利落了,你莫要担心,那日事急从权,水神仙上刚好在附近布了雨没有走远,我便先通知了她,水君莫要怪罪。”看到直属boss如此关心我,我很是感动。
“哎呀,好久不见,瞻淇出落的越发水灵了,我的小儿子至今还未婚配,他与你正好年龄相配,不如你就嫁与他做我的小儿媳吧?”黄河水君忽而一把抓住我,虽然他依旧是那么慈眉善目,和蔼可亲,但这要把我抢回去做儿媳的架势还是把我吓得不轻。我忙挣脱了他的手,往后退了退。
“黄河水君莫要乱点鸳鸯谱,瞻淇仙子是我家玉琛中意的女仙~”长江水君走过来将我护在了身后,可是我并不记得何时见过他家公子,怎的就成了他的意中人了,难道长江水君的公子是我记忆中的那只白玉豚?玉琛,这名字是玉没错,长江水后原本是海豚公主,如此一来,公子的真身应该是玉豚没错。还没等我理清楚思绪,长江水君那厢就开始找水神仙上说媒了:“水神仙上,老夫的小儿子玉琛心仪瞻淇仙子许久,不知今日可否请仙上做主,将瞻淇仙子许配给我家……”
“不可!”正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坚决的声音打断了长江水君的话。
是陛下,我闻言心中一喜~
“参见陛下!”全场行礼
“免礼~”陛下很随意的说了两个字,目光却直直地射向了我,眼神中竟带着一丝薄怒,灼得我脸颊生疼。
“沁汐,生辰快乐~”
“水神仙上生辰快乐~”
“谢过陛下,谢过洞明星君,隐元星君,请入座~”本来很欢乐的气氛,陛下一来,竟有些冷场了,水神仙上也略显尴尬。
“额~啊~长江水君,我虽然是水族之首,但瞻淇的婚事不宜由我做主……”想来水神是想把我的婚事推给我不在场的父母做主,如此也要暂时搁浅,免了此事带来的尴尬。
不想长江水君居然会错了意:“啊,是老夫疏忽了,如今瞻淇仙子是陛下的仙侍,婚事自然应该由陛下做主~”说完就向陛下走去,我看见隐元星君十分慌乱的伸了一下手,竟好像是想阻拦水君,然而水君并未发觉,十分从容的走到陛下身前,浅浅躬身作揖,悠悠开口:“不知陛下是否允准将瞻淇仙子许配给我家玉琛?”长江一系世代跟陛下母族西海龙族交好,千年前夺位大战中护驾有功,陛下登基后于辅佐社稷也有劳,如此忠臣加功臣加老臣,向陛下开口讨个仙侍做儿媳妇,想来陛下也没有理由不允,是以水君说这句话时很淡定。
面对长辈彬彬有礼地向自己提出的这个请求,陛下并没有如平时处理政务一般老练果断,许是没有赐过婚的缘故,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竟迷茫地望向了隐元星君和洞明星君,眼神中竟然出现了身为天帝极少有的慌乱。
“啊~瞻淇仙子的婚事,自然是要由她自己拿主意的~”隐元星君会意开口解围。
“是了,瞻淇你自己来说~”陛下顺着隐元的意思搭了一句,目光灼灼的看向了我,不知为何意。
“啊~这个~婚事嘛,不着急~但是我想先见见玉琛公子~”我是不着急嫁人的,但是我很想知道玉琛公子是不是我记忆中的白玉豚,但貌似大家曲解了我的意思。
“是了,长江水君太着急了,两个孩子虽对对方都有意,但却似乎很久没见过了,要再相处一段时间才好~”身后的洪泽湖水君率先开口,其他众仙纷纷附和。
“不~不是的~”我慌忙开口解释,但大家似乎都不信。
“哈哈,你看瞻淇仙子都不好意思了,我们还是多给两个孩子留些空间吧~”洞庭湖女君笑意盈盈开口,说得大家都有了一种得见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满足感,纷纷说好。
我却有些慌了,偏偏这时陛下不知为何怒气冲冲的瞪了我一眼,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你……”我被他瞪得更加不知如何应对。偏偏长江水君如获至宝一样,十分开心:“既然如此,我便让玉琛时常过来看望仙子~”
“不行!”陛下坚定强硬的两个字让在场所有的神与仙都立刻肃静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何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天帝陛下今日突然如此霸道,竟好像要棒打鸳鸯。场面再度配合了今日霜降逐渐寒冷的气温,让人忍不住打了个颤。
“啊~瞻淇仙子很受陛下器重,是以平日里跟随陛下,公务繁忙,陛下不太希望瞻淇仙子分心……”洞明星君出言缓和气氛,但仙侍再忙总还是有恋爱的权力,是以说到后面洞明星君也有些没有底气了……
“够了!你们都莫要再打瞻淇的主意,他是本座的未婚妻!”一声怒喝之后,陛下伸手过来狠狠把我拽到了他身后,全场震惊。
“嗳~陛下怎的又多出来一个未婚妻,这是要娶几房媳妇儿呀?”陛下前几日不是说爱的是冷霜的吗,怎的今日又要娶旁人?此刻司命星君最是疑惑不解,率先发问。
“司命星君!不要妄议陛下的后宫之事!”隐元星君到底是一代辅臣,一句话说得中气十足,威严不亚于陛下圣旨。陛下是天帝陛下,想娶谁做天后,想娶几个天妃,那都是陛下的决定,旁人无权干涉!一句话镇住了司命星君也镇住了在场所有神仙,除了水神仙上。
“陛下!先主与您订立婚约之时,您曾亲口发誓一定会护瞻淇一生平安康乐,可千年前瞻淇在大战中遇险时你在何处?!你在跟楚祺夺玉玺争帝位!陛下您违背了誓言,是以那纸婚约已经不作数了!”水神仙上不惧天帝威严,慷慨直言反对这门婚事。
“水神仙上你误会了陛下了……”洞明星君开口向陛下解释,被陛下拦住了:“洞明,当年是我不对,我没有护好瞻淇,水神仙上责怪我是应该的。”说完不知为何解开了上衣,运功现出了胸口真身,露出了几片亮闪闪的龙鳞。忽然右手运力,一把拔下了心口最亮的那一片!大家的惊呼声随着陛下的鲜血喷涌而出――“陛下!”
站在陛下身边的我立刻使出灵力帮陛下止血,看到陛下的脸都白了,因为疼痛直冒冷汗,我突然觉得心口好痛,仿佛受伤的是自己,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陛下,你这是干什么呀?”
“傻丫头,不哭,我没事~”陛下伸手给我擦眼泪,温馨软香的温度沁得脸颊十分暖甜,但陛下鲜红的血依然灼烧着我的双眼,让鼻尖止不住的酸凉。我顾自为陛下止血,忽然感觉心口有强大的内力涌入,微微灼热继而十分温暖,竟然是陛下运内力将他的护心鳞片放入了我的心口!
“陛下,这怎么可以,护心龙鳞是龙族的护身符,你把它给我,日后遇到危险怎么办?”
陛下紧紧抓住了我伸向心口欲取鳞片的手,一股淡淡的寒凉从他的手心传来,一定是因为受伤所致,我忙伸出另一只手去帮他捂,希望他的体温能尽快恢复。“我去找太上老君拿一颗护心丹来给陛下疗伤~”说完手却被陛下抓得更紧了:“不要,瞻淇不要走,不要离开我~”陛下慌忙开口,好像害怕我一去再也不回来。
“我去拿护心丹,瞻淇仙子你留下来陪着陛下,陛下最需要的就是你~”我正要解释我很快就回来,隐元星君开口揽了取仙丹的活儿,我只好乖乖留下,虽然此刻我还没有十分理解他这句话的意义。
“瞻淇,做我的天后,从此以后,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需要你~”陛下将我紧紧拥入怀中,一个无比温柔无比坚定的声音游入了我的耳中,在我的心中荡开了一圈圈涟漪,我不知如何开口,只是下意识得往陛下怀里靠了靠,陛下的怀抱好温暖,只要一靠近,就不想离开。
“瞻淇,你可愿意?”水神仙上清冷的声音让我从馨香环绕的微醉中清醒了过来,陛下亦松开了他的怀抱,但旋即紧紧拉住了我的右手,好像生怕我离开一样。我抬头看了看陛下深邃好看的眼睛,他的眼神里此刻满是温柔与期待,一种莫名的欢喜涌上心头,我想我也是喜欢陛下的,既然如此,做他的天后有何不可?
“我愿意~”我看了看对我关怀备至的水神仙上,羞涩又欣喜的说出了这三个字。再回首看陛下,陛下的脸上已不见了重伤的憔悴,眼神中闪烁着欢喜的光芒,明亮的有些耀眼,刚刚苍白的两瓣薄唇高高扬起,露出月牙般的笑容,透射出月光般皎洁的神采,拉着我的手也不再冰凉。
“那沁汐代表沁湘水族全族拜见我水族小殿下,也拜见我天界准天后!”说完竟然走到我面前跪了下来,我慌忙去扶:“水神仙上这是为何,快起来!”
“谢小殿下!”水神仙上起身不忘礼数,然后对着场上众人洪声说道:“沁湘水族都听着,瞻淇就是我们水族失散千年的小殿下!当时黄河水君在淇水发现了她,我没有承认,是因为受先主所托,刻意隐瞒小殿下身份,想让小殿下以平凡水仙的身份平静度过此生,不染天界是非。但人算不如天算,小殿下如今属意于陛下,我今日就将她的身份公布,好成全当年先帝订下的婚约。”说完抬手使了现身术让我现出了浪花真身。
“原来如此,是了,只有水神与风神之后的浪花真身上才会有祥云图案,小神拜见小殿下!”黄河水君似乎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旋即也向我跪了下来。
“小神拜见小殿下!老朽不识小殿下身份,妄图高攀,还望小殿下恕罪!”长江水君听到这个消息很是惊讶,仿佛还受到了些惊吓,也慌忙跪下了。
“小神拜见小殿下!”紧接着是六湖水君和一些随行的水族侍卫。
“啊~大家快快请起!”突然一众人在我面前跪下,我很是惶恐,忙让他们起身。
“谢小殿下!”众人陆续起身。
“瞻淇,不用惊慌,你确是我水族小殿下,受得起水族各水君给你行礼的~”水神看出了我的惊慌,一边安慰一边给我接了现身术,我恢复了人形,仍旧一脸茫然和惶恐,于是水神继续解释:“先主为了给你一个平凡的身份,在你身上下了封印,更改了你原有的出身记忆,冥王还喂你喝了一杯忘川河水,让你忘记了当时芳心已许之人,也就是现在的天帝陛下。”说完双手运出灵力欲为我解封印,被陛下拦下了。
“沁汐,先水神与先风神现已不在,此刻突然让瞻淇想起他们,会让瞻淇伤心的,为她恢复记忆之事我择日再做,你放心,我会慢慢带瞻淇走出失去父母的伤痛。。。”陛下说完复又温柔的牵起了我的手,我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已经渐渐回升,心下很是欣慰也很是欢喜。
“嗯~”见陛下思虑如此周全,水神仙上宽慰的点头。
“陛下,护心丹拿来了,你快服下!”此刻隐元星君匆忙赶到,生怕陛下有个什么闪失。
“不必了,我无事,隐元,瞻淇答应嫁与我做我的天后了!”此刻的陛下全然没有天帝的肃穆威严,俨然一个天真的孩子,欢快的跟小伙伴分享自己的喜事,十分可爱。
“恭喜陛下!”隐元星君闻言也很是为陛下开心,诚心祝福道。
“今日是个好日子,水神生辰,沁湘水族寻回小殿下,陛下也寻回了准天后!”洞明星君为今天的喜事做了一个总结概括。
“恭祝水神生辰吉祥,恭喜陛下寻回准天后,恭喜水族寻回小殿下!”在场众神诸仙纷纷应言道贺~
“沁汐谢过大家今日前来沁湘府为我庆生,请陛下与众仙入座,晚宴继续~”在东道主水神的安排下大家重新入座。
我从隐元星君手上取过护心丹,递与陛下:“虽然血止住了,陛下气色也好了许多,但伤还未痊愈,陛下还是服下护心丹吧,以免落下病根~”
“以后不必叫我陛下,叫我陌玦~”陛下紧了紧握着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认真而又温柔的说,说完又往我身边靠了靠,张开了嘴巴,示意我喂他吃药,我忙看向四周,果然好多双八卦的眼睛盯着我们。“别闹,好多人看着呢~”我不好意思的推开陛下。
“怕什么,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天后了,帝后琴瑟和鸣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陛下一句话说得振振有词,名正言顺,我竟无法反驳,乖乖取了药丸放入他的口中。
“乖~”咽下药丸,陛下还不忘光明正大的调戏我一番,让人哭笑不得~
晚宴结束后,陛下和水神仙上带我去先水神先风神灵位前上香,灵位前,我俯首跪拜双亲,虽然我的记忆还没有想起他们就是我的父母,但对他们已经满是怀念。
陛下亦郑重跪下:“先水神先风神在上,陌玦今日在此立誓:此生都会护瞻淇平安康乐,不会让她受半点伤害!”说完沉沉叩首。
“霜降向人寒,轻冰淥水漫。”这个本应是微寒的日子,我带着满满的感动和甜蜜温暖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