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墨彬桥,君无衍等人辞行后,白落芜也回到了白府。
而今,白落芜依然是白府嫡女,是白汉淳的女儿,白洛泓的妹妹,虽然一场大变,冲淡此事,但这身份终究是坐实了。
白落芜方在门前下轿,便见白瑾瑜、白汉淳、珠霜、白洛泓和白毅然一同出门迎接。
“落芜见过爷爷,爹爹,夫人,二位哥哥。”白落芜上前行礼,周全且不失气度。
“落芜今次大战魔头,功不可没,家中特备宴席,为你压惊。”珠霜开口道,一副菩萨笑容,贤良继母的样子。
“夫人过誉,此番是师父当机立断,落芜不过尽了徒儿本分。这般大肆庆贺,倒显得落芜不知礼数。”白落芜声音不大不小,正巧够围观群众听的一清二楚。
“落芜,先进府。”白瑾瑜上前正要拉过白落芜的手,白落芜当即一跪,“望爷爷为孙女做主。”
白瑾瑜脸色一变,这是要将家丑外扬吗?“你先起来。”白瑾瑜作势要扶白落芜。
白落芜搭上白瑾瑜的手,顺势起身,而后在门口站定。人群中突然一阵躁动,“京兆令尹到——”
白落芜向白瑾瑜行礼道:“孙女斗胆今日在这里请爷爷,还有诸位,见证。”白落芜顿了顿,“小女当年流落在外,以及家母之死是何人所为。”
京兆尹得到风灵楠的命令后微微有一丝诧异,在大街上升堂固然不妥,可一个公主,一个仙上之徒,他都得罪不得。何况国君想必知道此事,国君既然没有表示,那这案他便只能硬着头皮审。
“升堂。”京兆尹此话一出,衙役们封了这条路,在此设堂公审。不一会儿,白府门口便围满了人。成败在此一役。
“小女的状书已经递上,望大人为小女做主。”白落芜微微福身。
“犯妇白氏珠霜,还不跪下。”京兆尹大喝一声,两个衙役上前,逼着珠霜跪下。
“臣妾乃一品诰命夫人,不知所犯何罪。”珠霜表面丝毫不显,心下却是大惊,怎么这么快?自从她知道白落芜的存在,她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原以为白落芜会再忍几天,不料竟爆发的如此快。不过,当年的事毫无证据,任她白落芜灵术通天,也无可奈何。
看到珠霜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白落芜堪堪上前,开口道:“十六年前,珠霜身为军妓,给当时在外抵御外敌的白元帅下药,贻误军机,导致定风失地三城,此为一宗罪;九年前,珠霜以妾室身份入白府,却暗中下药,谋害主家,致使小女经脉寸断,丹田龟裂,痴傻多年,此为二宗罪;同年,毒杀亲族,只为掩藏自己出身低微,此为三宗罪;七年前,下药毒杀主母落英,致使白家内务无人料理,荒废多年,谋害性命,背叛主家,此为四宗罪;五年前,指使人将小女诱骗至京郊荒山,重伤小女,若非小女福大命大得师兄相救,此刻已不在人世,谋杀幼小嫡女,此为五宗罪;不久前,小女于市井流言中为人诟病,其言为珠霜散布,意欲毁我清白,污蔑国君亲封郡主,损伤国威,此为六宗罪。上述六宗罪,上至国家,下至小民,均为此毒妇所害,望府尹大人做主。”白落芜俯身一叩首。这番话听得围观之人是毛骨悚然,损伤国家利益,谋害主家,滥杀无辜,不论哪一桩都够珠霜死无全尸了。
“白落芜,你此言可有凭据?”珠霜冷笑,就算你知道一切又如何?空口白牙,不认罪便是无罪。
“来人。”京兆尹一声吩咐,衙役便带上来几个人。所谓证据,便是人证:当年帮助珠霜下药的伙夫,被珠霜买通毒杀亲族的丫鬟,给落英下药的老妈子,照顾幼年白落芜的侍女雨绵留下的回忆螺,还有散布消息的市井说书人。
“怎么可能?”珠霜两眼瞪得像铜铃,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任凭你计划周密,杀人灭口,就不会有漏网之鱼?”白落芜冷笑,“你还不认罪?”伙夫,丫鬟,老妈子,都是白瑾瑜当年留了个心眼保下的人,而回忆螺则是当年雨绵藏在落英留给白落芜的嫁妆中被白落芜无意发现,至于那个说书人则是墨彬桥绑在柏院的。
“你,你买通了他们。”珠霜脸色早已惨白,却仍不死心地反抗。
“那你倒是说说他们凭什么帮我,我买通?你桩桩件件皆是死罪,他们身为帮凶,是要陪你一起受刑的,只有坦白,才是他们唯一的生路。试问那个傻子愿意用命换钱?”白落芜轻笑,“就当我买通他们,那这回忆螺呢?你又要如何狡辩?”
珠霜闻言,身子一颤,仰天大笑,运起毕生灵力攻向白落芜,却被白落芜扼住脖子,“玄境也敢放肆?”白落芜一笑,“试图刺杀当朝郡主未遂,罪加一等。”
“呵哈哈哈哈。”珠霜被白落芜扔在地上,被衙役制住,“当年的白落芜早死了,你是假的,否则你为什么不敢找来当年打你的土匪?我身边那个蠢货当时可是帮着他们全寨逃走,将军为女报仇不费一兵一卒可全仰赖我的那个死丫头。除不掉,是她蠢。可将军除不掉,就是将军无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当年的土匪,已经被我师兄全杀了。我的师兄,空灵首徒君无衍,让他来同你这毒妇对质,岂不是要让人笑话我定风国?你已是死罪,不必挣扎。”白落芜再不愿施舍给珠霜一个眼神,“你连姓氏都不曾拥有,想来不为族人所容,车裂之刑,乱葬而终想来是你最好的归宿,你说是吧,府尹大人。”
“郡主说的是,下官这就向上禀明此事,了结此案。”京兆尹识趣地抓了珠霜,并封了她的哑穴,一场闹剧就此散场。
瑾树院。
“你不是答应我会妥善处理?”白瑾瑜略带怒意地说道。
“怎么,爷爷这些年疼爱孙子,疼爱到忘记他是庶子?生母卑贱,是他一辈子的污点,可若生母德行败坏,儿子依然纯孝,全赖爷爷教导有方。他去送些吃食,在行刑时悲痛一番,此事便翻篇了。”白落芜一笑。
“你,你分明就是想……”白瑾瑜话未完,白落芜便开口了:“怎么,落芜就这一个娘亲,落芜为娘亲,为自己讨个公道都不可以?我,要的就是她在光天化日之下身败名裂,无所遁形,方可报,杀母之恨,杀身之仇。此番落芜心愿已了,待十月二十,落芜出嫁,爷爷便无需见到我这烦人的孙女了。”
白落芜正要转身离开,白瑾瑜开口道:“你当真如她所言……”
“落芜不记得上辈子的事,只记得这辈子的人,望爷爷自重。”白落芜潇然离去,只留下白瑾瑜一人怔怔看着空无一人的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