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封印,封印!
“不要怀疑,混沌一事早已没人去提了,你是祖神炼化红莲业火焠之倒是不假,但,就算是炼化,也总归有个本体,而你的本体,即是混沌,混沌之气强大,祖神只稍稍用了一点儿去炼化你,就足以让他坐化,但,这世间也只有祖神能够炼化的了你,因为,祖神成于混沌,而身归混沌!”
我的四肢都在僵硬,但是不得不要将她的话听完。
“既如此,你为何还要与我争这躯壳”
“哎,说起来也是无耐,你我皆为混沌其实追根溯源本是一体,无奈祖神炼化你而去封印我,致使你我分隔,而我,被封印的这近万年来仅修成了一个虚影,我需要实体,但是这世间除了祖神之外,没有人能够炼化出一个属于混沌的实体,所以我需要你,但我又不需要‘你’”
仿佛气力就要被抽干一般,我此刻正处身于一种被挤压过后的真空之中,我淡淡地说道
“我想,我们见过,对么?”
“不错,见过,的确见过,回笼池畔,东海之中,而且在你生产的时候,我就快要得到你的肉身,无奈,祖神之子的力量太过强大,以至于现在的我,无法完全得到你,只能和你共用这一具身体”
祖神之子?难道那日我生产之时所看到的冥演是真实的存在?可是他怎么会知道我在东海?如果真的来过,连玦为何不说,连瑛为何也只字不提?
“你为何,和我一样”
那声音在笑
“凤隐啊凤隐,你封印了我近万年,竟不知其缘由么?曾经在我的世界,我只能看到你,自然,要变得与你一样才更有可能适应这具躯体了”
“你,不会死么?”
她大笑
“哈哈哈,起码我不会让你死的”
“你在说谎”
“这天底下,最不会骗你的,就是我了!”
我言语上步步紧逼
“你是混沌,无边法力,生于无生,既然已经冲破封印,为何却不能霸占我的身体”
那声音一顿道
“这就不需要你来操心了,你只需记得,好好享受最后你能使用这具身体的权利,因为以后,这世间再无凤隐”
从她话中,我似乎察觉到,她现在仍仍然没有能力去占据这具身体,只有一种可能,我是封印我还活着,他就不可能完全冲破,那声音欲要离开
“等等”我道
“怎么,想现在就给我?”
“孩子,我是说孩子,我的孩子,在哪?”
那声音顿了许久
“你只是个封印而已,你孕育的,只不过是一个属于混沌的灵罢了,哪里是什么孩子,至于是否修成人体……那要看他的造化,起码现在不是”
我没有说话,只是觉得难过,痛苦,一瞬间的失去对这世间感受,原来,他真的不存在!那个曾经在我腹中跳动的小生命。
我有些恨,恨冥演为什么不把事情告诉我,凤隐,凤隐,封印,呵呵,原来,冥演赐给我的名字,一直都在告诉我,我,只是个,封印。
冥界一切安然无恙,不同的是今日是鬼王当值,正巧在冥界入口遇到,我有意避之,怕生出事端,毕竟在冥界的这几千年来,我们二人从来都是不对付,但也正是这种不对付,给了我无聊时光中浅浅的一笔欢愉,但眼下,我并不觉得无聊,亦不觉得欢愉。
冥宫寝殿内,我只看到了临走时桌子上留下的那一封信笺,上面的蜡还没有被揭去,冥演,他没有看我的信,可是,他也没有……
“是你么?阿隐?”
门口处传来冥演的声音,那样的虚弱,那样的无力。
我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阿隐?你为什么不理我?”
“是我”我道
但我依旧没有回头,我没有办法一时间去面对他,模模糊糊间我听到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只手,碰到了我的肩膀,逐渐将我扳了过去,我刚要对上他的眼眸,他却避开了,一把将我揽进怀中。
“我,好想你”
我的双手无处安放,因为此时,我们之间,似乎有了很多的罅隙,我轻轻的推开他,只见他面上带着微笑,但是眼神有些迷离。
“冥演,八千年的时光,不长,不短,可是为什么,你不愿意将这一切告知于我?”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道
“阿隐,我同你讲过,这件事情,你知道与你无益,你不知道,会更自在一些,而且,我也不知,会是这样的结果”
“可你永远不明白,正是因为不知道,我才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束缚,我……哈”
我摇了摇头
“不,说这些已经晚了,我现在,仿若失去了一切啊”
他复而又将我按入怀中,紧紧地,不放手
“不,不,你没有失去,你什么都没有失去”
到最后他的声音几乎变成了抽噎。
我挣扎着,从他怀中挣脱开,手上力道重了些,竟将他直直的推向一旁,他的腰撞在了桌子上,他吃痛的闷哼一声。
“冥演你……”
我觉着有些不对,赶紧上前一把将他扶起,顺势用自己的灵识在他体内搜寻一圈,不料却被他弹了回来,但是灵识进去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到,冥演体内很空,是那种灵力上的空虚,我扶他坐在椅子上,但是他死死地攥着我的袖子。
“为什么?”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
“你也知道,东桑山上我与恶灵抗衡那么久,咳咳自然……”
“东海,我是说,东海”
他竟没有一丝惊讶的神色,反倒一脸淡然,但是带着浅浅的笑意。
“东海,怎么了?”
“冥演,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话了”
我转身欲走,却被他扯住
“我在,我,一直在,咳咳……”
“你是如何,知道我在东海的”
我的声音几近颤抖。
他忽而起身,看向我,我不得不仰视他,他伸手,抚上我发,将手停在那支血玉簪子上面
“玉,玉灵之合”
玉灵之合,玉器长时间与主人接触,日积月累自然有了灵性,况且,这本就是一块有灵性的血玉,这血玉追根溯源,还是冥演赠与我的……明白了,我全部明白了,八千年啊,我的行踪,竟然,从来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能探知到血玉的位置,自然就知道我的位置,我忽然明白,这些时光中,为何他说我戴彼岸丑,为何拿走我的珠花,又为何连喜欢的红珊瑚也不准戴,叫我时时将血玉别再发间,如今,我全明白了。
他继而说道
“我是不想,让你身处危险,阿隐”
我抬头,看向他苍白的脸,伸手却将自己发间的血玉簪子取下,一头黑发如瀑布般倾泻。
我手中拿着这血玉簪子在我二人之间就像划上了一道鸿沟。
“冥演”我的声音在颤抖
“为什么我要这样爱你,这样,我就恨不起来啊!”
手中的血玉簪子滑落,发出一声脆响,我没有去看,我害怕看,因为我爱他,却又在此刻伤了他。
没有听子娴的劝告我带走了全部幽冥司的酒,就这样,整日在一重天烂醉,我甚至感到自身的灵力在逐渐的衰弱,体内有什么在枯竭一般,甚至,有时候,我说出来的话,我的行为,已经不能够表达我的意思,而是,她的。
她坐在我身边,静静地看着我,我看着她,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我快死了,对么?”
她面上笑道
“我不会让你死,也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你不想快点结束我么?”
“起码现在不想,我只想拥有你,但你,现在不能死,你还需要有些事情完成,你还不能死”
“凤隐?”
有人在唤我让我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我睁开眼,看到的是连玦,他一瞬间的惊愕和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我也有了一瞬间的诧异,不是因为他的出现。
而是因为我从他眼中,看到了我眼中一闪而过的金光,那是,她么?
“凤隐,这几日,我寻不到你,有些担心,可未曾想,你竟然在一重天”
“你来做什么”
我的声音异常的冰冷,冷到自己觉得陌生。
“凤隐,你,怎么了?”
他有些担忧的看着我
“这里不需要你,快走”
“你现在灵体虚弱,你身边没有人……”
“我说了,我不需要任何人”
我的面颊贴的他很近,就像是步步紧逼一样,他不得不向后撤退了一步
“凤隐,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有需要,随时来东海找我”
他似乎惊魂未定
连玦走后,我竟长舒一口气
“你刚才在做什么”我对着那个声音说
“我想做的事情,不需要别人来插手!”这一次,她竟用我的嘴在说话!
我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却依旧抑制不了那种说话的冲动
“没有用的,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我感觉到了,她在日益的强大。
不可以,这绝对不可以,这身体,绝对不能给他!
可是现下,我该如何是好?我忽然想到一个地方,东桑山,东桑山上,还有祖神的古籍,兴许,会有一些关于混沌的线索。
祖神留下的典籍甚多,无论是医药、农桑、水文地理还是灵修、符咒、和各种法器的记载,都很全,只是,唯独不见有关于混沌的字样,我将翻找过的书本随意的扔在一处,一本关于封印的书吸引了我的注意,但是,我是个不擅长封印的主,曾经冥演教过我一些,但是鉴于图案绘制的繁琐,我也只能堪堪的封印一些小的东西,至于其他……我摇了摇头,还真是感叹自己学识浅薄。
这上面记载了大大小小七十六处封印图样以及注解。其他的倒是不感兴趣,唯独有一种倒是比较吸引人,也就是这里面所谓的最厉害的封印,因为它需要……
“神君”身后传来了一人的声音,也就是那一瞬,这具身体,已经不由我控制了。
‘我’定定的书架之前,背对着那人,将手中书本合上置于架中,嘴角却扯出一丝弧度。
“神君?”
‘我’转身,眸子里面却是隐藏不住的笑意
“昆吾,你来了”
只见昆吾面色一怔,继而双目凝视‘我’道
“神君,您平日里不是这样叫我的”
‘我’竟然笑出了声,但是在夫蒙眼中是那样的阴森可怖。
“昆吾,你,不记得我了么?”
他看向‘我’眼中不可置信,很快,那眼神变得如鹰隼一般犀利。
“你不是夫人,你是谁?”
他忽然握紧手中的剑,全身戒备。
‘我’一步一步的走到他的身边,轻声在他耳边说道
“我的名字,叫做,混沌”
昆吾踉跄的向后一步,他拔出剑准备刺向‘我’而我此时的元灵似乎被她控制,我无法表达出我自己的意思,我努力的想要挣脱,那种抑制感觉一点一点的剥离
“凤隐在哪,你把她如何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因为此刻体内我二人正在争夺这具肉身的使用权
“你安分一点”
“从我的身体里面滚出去!”
“凤隐,你不要痴心妄想了,我是不会走的”
“啊!”
我的一声怒吼打破了所有的禁锢,额头已经沁出了汗珠,诚然,这一次,是我赢了。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夫蒙放下手中的剑道
“夫人,你这是……”
“具体的事情,很难和你说,只能告诉你,现在的我,不再是原来的我,我的肉身里面住着两个魂灵,一个是我,一个是她”
夫蒙的眼神有些空洞,他将剑收回剑鞘就像是打了一场败仗一样
“她还是来了,一万年了,因为当时的一个错误,她不想放过所有人”
我不想与他谈及这个话题,就假装转身继续去找书。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道
“是冥君……”
“如果是冥君让我回去,你且告诉他,我有事在身,暂时……”
“他为了夫人,不仅灵力全无,现在,怕是见不到你的样子了”
夫蒙的话语中透着悲凉。
我身体不禁开始颤抖,那日我伤了他,是心伤
“你说什么,冥演他怎么了?”
“冥君现在修为全无,以至于逐渐丧失所有感觉,而最先丧失的,就是视觉!”
我怔在原地,我走的时候,他还是好好地,除了虚弱,还有实体的空洞……
“为什么,他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敢相信,仅仅是因为我言语和行动上的错误而导致冥演就要失去六感和修为
“夫人,您还不明白么?在东海的日子里,冥君明明能够找到你,为什么他不去见你,因为他每日都会在你身旁,为你灌输灵力,他本就很虚弱了,东桑山多少个日夜他一直在做结界只为保这里安宁,在你生产之时他又不顾一切去找你,他明知自己剩下的修为不多,但还是拼着最后一丝将你从灰飞烟灭中拉回来,他没有考虑过后果,就只是为了能够让你安心,安心的,将混沌孕育!”
第一次,我见夫蒙如此话多,也是第一次我听到了来自他的怒意,冥演对他有恩,那对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疾步跑去外面,准备驾云赶去冥宫,我要看到冥演,我要确认他,安然无恙。
“夫人”夫蒙突然叫住我
“何事”
“至于混沌,我想……”
我回头看向他,露出一丝微笑
“是非之事,我自有辨别”
他微微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