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不见怎么伤成这样?”
说罢子娴的小手就附上我的伤口,我倒吸一口冷气,顺带着打开她的手。
“嗯,不错,这药是很香,只是……”
她将手指凑到鼻尖闻了闻,我见她皱了皱眉毛,好像有话要说。
“怎么?”
我看着她,心中颇有疑虑,她反倒是转而一笑
“倒是没什么事情”
她一脸无所谓的说
我总觉得有些时候她这是在没事儿找事儿,我仔细收好药,只见她的眼神还在那药匣子上徘徊,我不去理会她经自走到床边上
“你自己玩我先睡了”
我继续无视她
“哎,倒也是难逃……”
迷迷糊糊间听见她嘴里咕哝了一句,不知是什么,我翻过身继续睡。
第二日一早我给爹爹请了个安,一个人匆匆忙忙从侧门离开。
“岑鸢这么做,本君倒是没想到,只是不知道为何她如此恨你”君上说道
“她说过,若不是我的原因,梁珺也不会提早出兵,然后误了西戎那边的事情……”
君上嘴角微微一笑
“梁珺此人,倒也是个倔脾气”
他面上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我,继而又说
“如果本君记得不错的话,当初是他要退婚的”
我知道这件事情迟早是瞒不住的,索性就点了点头。
他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红色的瓷盒子,一如上次的那只瓶子一样通体火红的颜色,只有宫中才有的御用之物。
他将那小瓷盒子递到我的面前
“这是伤药,听说你伤的不轻,这个不会留下疤痕”
我没有伸手去接
“已无大碍,现在不需要什么伤药了”
君上并没有收回手
“留着吧,以备,不时之需”
我皱了皱眉头,伸手接过去,一股香气扑鼻而来,虽说这香我不怎么太喜欢,可是这药涂在身上却又是极好的,所以就收了下,谢了恩。
“没想到那孩子会为了你去找遍全城的大夫”
我抬眸,看着面前的君上,他似乎陷入了沉思
君上听到我说岑鸢的时候并没有任何波澜,难道,他早就知道?
……
盛京的夜市一如既往地热闹,我把东子找了出来,一路上我却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却怎么也没和他说过一句话,估计是他闷了,开了口
“前面老张家做的枣泥儿糕一直不错,之前你吃了还问我在哪里买的,我当时卖了个关子,如今见了不如一起进去买一份现吃”
我拍手叫好,随着东子进了这家店,店虽不大,但是顾客很多,他买了一个小纸包的枣泥儿糕打开之后递到我面前
“吃吧”
一扫之前的不快,我拿起一块扔进嘴里,入口软糯,很好吃,当我想吃第二块的时候他却收了起来
“你做什么,不是买来吃的么?”
我看着他的动作实为不解。
他将枣泥儿糕细细包好入到怀中
“再好吃的东西吃一次就够了,若是贪嘴怕是下次就不想吃了”
我仔细想了想,可是又时分怀念刚刚那口中的味道,最后也只好扁了扁嘴巴,认为他说的话颇有几分道理,索性继续逛着夜市,只是,我总有种被人跟踪的预感,可是每次回头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我摇了摇头,或许是这两日的事情太多,以至于自己有些神志不清。
这几日我继续用了君上给我的药膏,现在左肩处仅仅留下一条浅浅的疤痕,君上说过,这药是不会留疤的,所以我要坚持用下去,不然将来肩膀上有个又长又深的疤痕可真就是丑陋至极。
我本以为日子就会一直这么优哉游哉的过着,可是没想到,这一日事情都变了。
于记茶楼中,十三和七哥款款而谈,没想到一向吊儿郎当的十三,如今也变得激进起来
“要我说,西戎当初早就应该一招平定,早知道今日是个祸患当初就不该答应他们求和的请求”
十三急的直瞪眼倒是七哥不温不怒
“十三弟可别忘了,当初交战已久,两国都不是有太多的精力继续投入到战争,况且当年是邑南先不想打的,像西戎那种民族,你觉得他们会主动求和?”
“那当初不行,为什么现在就不可以,现在邑南国实力大大的比以前增强了不少,况且姜梁坡一役之后,我朝也不是没有继续发展自己的军备,怎么就不能打了?”
“你看的只是表面,那只是兵部他们报上来的东西,你可是今年南方的旱灾国库又投入了多少饷银?兵部和户部一边在那吹嘘自己的实力和成就,可你怎么就不想想现在国库的亏空究竟有多么的大,贪官污吏比比皆是,需要搞的地方太多了,你以为打仗就是闹着玩的?”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如今西戎部族猖獗,你们说该怎么办!”
十三干脆往凳子上一坐大口大口的喝着茶,我看得出他气得不轻。
说实话,要是以前,我也是这个想法但是现在……我可能会思量更多,我不禁又想起了岑鸢那日与我说的话,现在想想仍是心有余悸。
我在一旁看得正起劲儿,想想十三那种暴跳如雷的样子就觉得特别好笑。
“三哥,你说,该怎么办?”七哥看向一旁的三哥
三哥一直背对着我们,谁知就在这时忽然开了口
“我倒是想听听她的想法”
三哥忽而转身看向我,我一时错愕,什么时候这样的事情要问过我了?我只是来看热闹的啊。
十三在一旁打趣
“她?她能有什么想法,她骑马的时候不给我们添乱就可以了”
三哥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我们相视。
我很看好十三的言辞,顺便微笑着点了点头。
三哥无视了我的面部表情。
“景瑜,我很想知道,就这件事,你是如何看待的?”
“我,我的想法?”
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不,是女人的的想法”
我吞了吞口水,诚然这种事情我是不想掺和的
“你怎么就会觉得我有想法”
“直觉,男人的直觉”
我心中暗暗忖度,不错,他的直觉是对的,因为岑鸢的事情我对西戎了解不少,如今对现在的形势也是大致懂得,只是三哥一眼能看出我心中所想,倒是不简单。
我面上浅浅一笑道
“擒贼擒王”
我清楚的看见三哥眸子中有什么在点亮
“看来我的直觉不会错,既然如此,就说下去”
我轻咳两声继续说道
“其实仔细想想,中山王也并非是个摆设,既然当初他能够让西戎俯首称臣,无论过程如何至少他有手段能够让西戎的大王乖乖听话,况且,他在沙城这么多年,与西戎经营关系,我想,表面上与西戎大王交好,可是,暗地里也不一定只与西戎大王交好”
“什么叫表面上与西戎大王交好,可是,暗地里也不一定只与西戎大王交好”十三开口,我看着他解释道
“也就是说,岑骥不但与在位的西戎大王交好,而且,他或许也在操控着西戎内部的斗争,下一任,再下一任,或许,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如此说来,西戎岂不就是岑家的了?”七哥问道
“不错,不过也不全是,毕竟西戎人更信奉血脉一说,岑骥就算有通天的的本领也不可能与西戎打通血脉这种东西,只是……”
我还未说出口,七哥已经面上带笑
“我想,我明白你擒贼先擒王的意思了”
“那……”十三面露难色
我继续说道
“也就是说,西戎现在能够如此闹腾,有一半多亏了咱们那位‘中山王’”
十三不知是真懂还是假懂,总之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看来,你总是能抓住问题的关键”三哥说道
“非也非也,这只不过是我们小女子短浅的目光,比不上你们男人的直觉”
这话引来七哥一笑。
“看来以后我都不能小看你了”十三笑道
“只是现在知道了问题的症结所在,西戎和沙城那边也是鞭长莫及,况且,可靠消息来说,西戎大王一死,岑骥就失踪了,只剩下其余部留在沙城,君上已经开始部署捉拿”
七哥一语点破关键之处,不错,岑骥失踪这件事情的确是个很大的问题,也不知道他究竟把自己藏在哪里。
我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刚刚的话真是口干舌燥,于是随口说道
“那就随便去个人探探虚实不就得了”
谁知三哥那边突然开口
“我想正是你所想,更是君父所想”
我侧目看过去“什么?”
他继续背过身看着外面的天色道“梓州战事刚刚平息,少将军梁珺在外至今未归,朝中也是琐事颇多,二哥过两日便要回泉州,大哥娶的是西戎的长公主,更是要在这件事情上避嫌。”
“也就是说,君父心中早就有了想法,只是一直还未说”七哥说道
三哥轻“恩”了一声道
“这种事情,既然他也明白,我也明白,倒不如我去请旨,一来也不会觉得我邑南无人,二来……”
“二来什么?”我开口
他忽然转过身看着我
“二来,岑鸢下落不明,我必须要查个明白岑骥的意思”
我心头一惊,不知是悲是喜,因为三哥他总是把有些事情想到了我的前头。
十三和七哥称有事先离开,我知道,他们看出了我肚子里有些话还想说出来罢了。
他们走后,屋子里有好一阵子的沉默,三哥仍然是背过身去,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答应我,不可莽撞,不要受伤”
“什么?”
他转过来看着我
“此次离开,不知道前方是什么,只是你仍在盛京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叮嘱一二,岑鸢下落不明,我不确定她会什么时候继续像上次那样”
“我,这些,应该没问题的,你不是也说了?岑鸢不一定会在盛京……”
他走的更近了一些
“那些都是推辞,如今关卡重重,岑鸢怕是再也回不去沙城了”
我抬眸,看着他的眼睛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在为我考虑着
良久,他从怀中掏出一物,将我的手执起,把那个东西稳稳地放在了我的手心里。
我仔细一看正是数月前我还给他的那个紫晶环佩,到现在我还记得那次他的守卫是因为这个东西把我拦在门外的事情,我并不想要这个东西,所以不太想去接,他似乎看穿我的下一步动作,用他的手握住了我拿着紫晶环佩的手。
“这本是我的贴身之物,鲜少有人见到,侍卫并不认得,但它真的很重要”
他的语气认真,神态认真,叫我怎能不去相信,这个紫晶环佩对于他,对于我的重要?
我握着紫晶石的手紧了紧,他松开了手道
“以后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若是想传什么信,或者想和我说什么,尽可拿着这个去找于鈞,他是我的人,自然会知道怎么做。你放心,如果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却又解决不了的,十三和七哥你都可以找”
我当然知道他这么做的用意,全部都是在担心我的安危,可是我,都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值得一个人如此的记挂。
我刚想开口他却先说了话
“沈言,请你记住这个名字,我若回信,上面不会有衍氏的任何一个字”
我手上的紫晶环佩瞬间感觉又重了几分,他曾经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过我,曾经告诉了我属于他的秘密,无论你此刻是衍昭还是沈言,为什么你都会给我这么多的安全感?我怕我是不是……
“沈言……”我唤住他
他怔住将要离去的身形,似乎未曾料到我能喊出这样一个名字
“你为什么,要将如此重要之物托付于我?我,我与你并非血亲,我们才认识短短,两年光景而已,你为何……”我知道很蠢,我甚至,也知道答案,可是女人就是这样,当你快要移情别恋的时候,你就会不断地想从对方口中听到你所想的答案。
他没有转过身,只是背对着我
“不知道,我只觉得,我应该护着你”随即,转身离去
……
他出征的日子就定在与我见面的三日之后,那一日,盛京之中不知刮了一阵什么样的邪风,总之那风很大,我站在城墙上却不能亲自送走他,望着他远去的铁骑,直到风沙迷了我的眼,直到风沙之中再也见不到他的队伍影子的时候我才收住目光,我转身,看着几乎大半个盛京,我想看穿一切,看穿这诡谲的风云变幻,我想看穿那岑家两人究竟去了哪里,我恨,恨这个世上的阴谋诡计变化多端,我厌,厌恶这红尘中的得不到和已失去。
沈言走后的几日我心中一直给他算计着时间
从盛京到岑骥原来驻守的沙城若是正常行军的话首先要路过京郊远关的十里坡,这需要一天时间,然后就出了关先经过月牙湾,然后就是柒城这就需要五天时间,再向前走经过罗源,就到了沙城总共需要十日,我每日都是趁着爹爹不在的时候跑去书房,下人们都说凤六小姐最近痴迷于读书,这消息不知怎么就传到了远在梓州的景睿耳朵里,前几日还来信说是女子就应该知书达理些,而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每日去看的,不过是绘在屏风上的那一张邑南国的版图,每日描绘着,猜测着他的行军路线,直到后来已经可以将这一路所经过得大大小小的地名背了个滚瓜乱熟。
我不知道我这是一种什么心态,总之每日就这么数着,盼着,终于等到了他离开盛京的第十一天,我将早早准备好的信按照他的说法去找了于鈞掌柜,我只知道那日掌柜的冲我神秘一笑,我竟然有些恍惚,似乎是他早就料到一样,之后的几日我就一直坐在家中等待来信。
按照掌柜的说法,三日之后我早早地就来了茶楼,他一如既往地笑眯眯的看着我,递给了我一个小竹筒,我看得出,是飞鸽传书用的竹筒,只是这个略大一点,上面还有些抓痕,我脑子里也没管是哪只鸽子运送中的失误,赶紧拆开来看,只见上面一行随性的小楷
“一切准备妥当,勿念,沈言”
我面上有红霞,似火烧,我不好意思的谢了谢掌柜的,把小竹筒还给了他,带着这张小楷回了凤府。
“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又不是什么重要的话”
子娴摆弄着她的红指甲,一脸嫌弃的看着我
“怎么,我难得收到一次信,还不允许我高兴一会儿了?起码证明有人还记着我”
我傲娇的收起了那张小楷,与之前的小纸条和那个锦带都放到了一处小心收着。
“对了,之前给你的那一堆书你都看到哪了?”
哎,她还是来催促课业了,我微微低头,正好看到了书面那摞子书
“刚刚看到《幽冥志》”我随口说道
“那我考考你,幽冥之境中都有几司掌管事务?”
天哪,我只是说说说而已,我还真没看书呢。我想了一会儿道
“只有一司,就是幽冥司大人你的所在之处啦,幽冥殿”
子娴气的脸都绿了
“胡说,如果真是幽冥司一司独占,那冥界岂不就乱了套?告诉你,简单的记法可以说是,三司,十六役,这分明就是写在第一章的内容上,你还敢说你看了幽冥志?”
我义正言辞说道
“三司?我上次去冥界,你不也就只带我去见了幽冥司么?哪里有什么三司,况且,我从未听你说过,总觉着,这书,就是摆设,不看也罢”
“你,你你你,说的,还真对啊……”她一脸委屈巴巴的说道
“确实,我们幽冥司那位大人,在冥界可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她说一,鲜少有人敢说二,自然掌管幽冥司,就一家独大,其他的,哎,也就是摆设,这书啊,还真是像你说的这样。”
我一脸好奇“‘鲜少?’那也就是说,还是有人敢说一喽”我冲她邪魅一笑,子娴不禁向后靠了靠。
“嗯,那个,纵使我家大人再厉害,她上头,不还是有个冥君嘛”
……
日子过得飞快,距离沈言离开盛京已经有一月,这一个月那张小楷被我翻开看了不知有多少回,无形之中,仿佛有些事情,滞留在了我的心底,我想,或许这就是思念。
过了几日我闲来无事便去了于记茶楼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楼下的说书先生说的正起劲,我半懂不懂的听着,这个位置,似乎成了我的专属,每次来的时候都没有人,我也习惯了这里,眼界开阔,同样在这个位置,也可以看到任何我想看到的茶楼里的东西,我想,或许这就是习惯。
掌柜的笑吟吟的被人推了过来递给了我一个小竹筒
“这可是昨日刚从沙城回来的,三殿下的东西,我们还没打开瞧,倒是你,快看看”
掌柜的吩咐完便离开了,我看着桌子上那个小竹筒,沙城来的,三殿下的东西?这是,三哥给我的?
这些时日除了那一张写着安好勿念的小楷,就再无其他音讯,我也曾想过传信,可是,该写些什么?我几次提笔,却又几次落下。
我抬手,拿起桌子上的那个小竹筒,上面有些很奇怪的刮痕,也不知道是什么弄的,打开之后里面掉出了一个小巧的袋子,轻轻解开上面的丝线,映入眼帘的,是一对红色小巧的耳坠子,日光下透着盈盈的光泽,我伸手抚摸上去,眉头却又是一阵紧皱,因为我似乎感觉得到上次梁珺送我珠花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可是继而眉头又舒展开来,因为,三哥不是梁珺,梁珺也不可能是三哥。
第二日一早,爹爹派人传来消息,当晚王宫设宴,为战神梁珺接风。
他,还是回来了
我起身看到桌子上放了一件新的衣服,拿起来,上身雪白底下晕开一片浅粉,我不用猜也知道,定是我那娘亲给我准备的,也不知道这衣服又是准备了多久,也不知她准备这件衣服的初衷是什么,但是我知道,娘亲为我每准备的一样物品都是有缘由的,而这一件也绝对不可能是为了王室设宴而准备的,我打开首饰匣子,还是觉得三哥送的那对红宝石耳坠子好看,现下想想,不知为何,三哥偏爱红色。当日,当夕阳的余晖遍及整个盛京时,宫里来了马车接了我和爹爹一起去。
正门已经被回朝的士兵占满,所以我们的马车从东侧门进了王宫,到了正东门下了轿。
我跟在爹爹后面,他与其他正好一起到来的官员说话,其他官员也带了些家眷,只是,我总能听到不友好的声音
“这个不就是之前被将军退婚的那个人么?”
“是啊是啊,怎么还好意思来参加这种场合”
“哎呀你们都不对,据说是她缠着人家将军不放,所以才一路追到这来的”
总之这一切听在我的耳里,心也竟是微微扯痛的,没想到我的事情竟然也变成了盛京女子的茶余饭后的谈资,想来还真是可笑
“哎呦”我一下子扶住了我身旁的那个小宫女,爹爹听到了我的叫声赶忙回头看我
“爹爹,我,扭了脚”我可怜巴巴的看了爹爹一眼
他关切的看了我一眼
“今日怎的这样不小心?没伤到要紧处吧”
我摇了摇头。
“让人带你去宴会的偏殿休息吧,等一会儿开始了我再派人去叫你”
“谢谢爹爹”
我转身,宫女搀扶着我,与这些人背道而驰,诚然脚上一点问题也没有,只是我不想再听到这些人的闲言碎语。
我佯装着一路被宫人搀扶着,来到了一处偏殿,可我却觉得这里风景独好,宫人说这里与设宴的地方挨得最近,让我好生休息之后我便让她退下了。
我循着楼梯上了二楼,才发现这个地方很高,可以大概看王宫里的一些景色,当然可以看到宴会的当场,有一些官员已经落座,我看着爹爹一行人也落了座,诚然,爹爹定然是知道我是装的,不然若是在平时,定会为我请大夫,女儿的这些小伎俩在爹爹看来,不过就是一些小打小闹罢了。
我自嘲了一下,将手搭在汉白玉的栏杆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上面的纹路,突然面上一紧,手上动作也停了下来,我的指甲紧紧的扣在石栏上,直到最后指尖传来了疼痛我才放开。
“他回来了”
我默念着话语,整理了一下衣物,转身下了二楼,估摸着此刻爹爹应该会派人来找我了。
我随着宫人缓缓的从后场进了宴会,以往景睿在时我会坐在他身边,如今他人在江州所以我便在爹爹身后找了个座位坐下,由于“腿脚不便”所以,让宫人多垫了一层软垫。
爹爹看了我一眼,我朝他微微一笑,他便知我无事,就继续与其他人聊了起来,我虽然坐的比较远,可是依旧能看到某些人的目光,或听到某些人的言语,也罢,在宫中我不想生事。
“姐姐怎的坐到这来了?还不快与我一起上座?”
见来人是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女子,面上的稚气还未完全消失,我正纳闷可见着她指着的那个座位绝非是一般人可以坐的,心中不免充满了疑惑,我何时认得这么水灵的妹子?正巧爹爹回过身来看向我,我面上正尴尬,之间那女子又开了口
“之前雅阳留姐姐在宫中住了那么久,就怕相爷怪罪,如今雅阳是来赔罪的,还望相爷不要怪雅阳的一时起意”
她恭敬的拂了一礼,我这才知道他就是三哥口中说的雅阳公主,他的王妹
爹爹面上一阵笑意
“小女能够让公主开心已经是小女的福气,况且小女随公主住了这么久还长了不少见识,这要多谢公主啊”
之后爹爹和雅阳简单的说了两句就散了,我悄悄的撤下一块软垫放到雅阳的身下她此时坐在我身侧小声的和我说
“王兄也太坏了,总是拿我当借口,只不过今日见了姐姐倒是觉得这个借口做的值得”
我面上一笑道
“怎的就值得了?”
“早就听王兄说起过姐姐的事情,我还一直羡慕要是有个像你这样的姐姐可以整日里带着雅阳出去玩该多好啊”
果然年纪小就是好,心中想的尽是一些玩闹之事。
“这次为什么突然这样说?”我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她笑的更开心了,小声的说
“王兄临行前特意嘱咐雅阳,以后见到相爷就这么说”
我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还真是个调皮的孩子,不过我也很感念三哥的体恤之情。
简单的说了几句之后她便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上,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我以后有空真的要找她玩。雅阳走后我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谁知满喉尽是苦涩,宴会开始,有两道目光向我看过来,上方一道便是君上,他仅仅是扫了我一眼,而对面的那道目光一直未离开过。我抬眼,正对上他的目光,他或许是没预料到我会看他,握着酒杯的手明显一怔,光影交错间,他似乎黑了一些,瘦了一些,可是面容越来越刚毅,眼神不再只有从前的温柔,或许,战场真的是见识男子汉的地方,他朝我微微举起酒杯,我也拿起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我苦笑,不知道他入口是个什么滋味。
整个宴会似乎是沉浸在欢乐之中,但我却觉得无聊,和爹爹告了个借口,就沿着刚刚来的路回到了我休息的那个阁楼,我喝了些酒,既没有女儿香的浓烈,也无江州造的香醇,反倒是白开水的感觉,我为了解渴,就多喝了些,以至于现在有些头晕,刚刚来的地方已经掌了灯,现在整个大殿灯火通明,我坐在一旁,伸手扶额,浅浅睡去,最近一直浅眠,感觉有人在我面前,我睁开眼,恍惚间他一身白衣定定的站在我的面前。
我惊愕的看着他,他似乎站在这里很久的样子。
“醒了?”他开了口,嗓子微微有些沙哑。
“嗯”我起身看着他,不经意间目光落在了他的左手,一道狰狞的伤疤。
“梁……哥哥什么时候来的”
我说完这句话之后,明显感到他身形一震
“刚刚来的,见你睡着就没再打扰,怎么今儿又贪嘴喝了这样多的酒?”
“天气太热,就把酒当水喝了,倒是哥哥你应该多注意身体,少喝才是”
他忽而开口
“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生疏,就,像原来一样?”
起初我也是一愣,很快面上有了微笑
“若是义父知道的话,怕是会嘲笑我不尊敬兄长呢”
他动了动嘴说道
“我一直在回避,可是你却说了出来,难道我们不可以像原来那样么?”
话音刚落外面就来了一个宫人说父亲叫我过去一趟,正好我也想回避他的话题,所以就先走了一步,我背对着他,站在门口,良久,我开了口道
“怕是,回不去了”
我没有理会身后的人,径自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