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地主,他用长年的积累买下了一块土地,然后他一直都很好地保存着地契。他有两个儿子,老大很聪明,老二则有点凡事喜欢偷懒。地主觉得把他的地契交给老大才放心。于是他偷偷地对大儿子说:“家里的这块地将来由你来继承。我最后将把家里好地契传给你。”老大听了很开心,便努力地挣钱好比弟弟更有资格继承家业。老二整天无所事事,到处交朋结友,但啥事也没有干成。
后来老大发现了一个挣大钱的机会就出门了。他在外门很快挣了钱,并结婚生子,还有了自己的许多家业。但这时他嫌家里留下来的准备让他继承的那点财产太少了,而外面的机会是如此之多,他想继续扩大他的家业,现在回去意味着不仅要放弃现在的一切(哪怕全部变现),同时回去之后还要从头再开始。他在外经营多年的人脉和资源将不能再继续为他发挥积累家业作用。因此他选择没有立即携家带口地回去,而是不断地在外开枝散叶,积累家业。他的运气还不错,总是在他犹豫是不是该回家时便有好的机会出现。就这样一年又一年,他的子孙越来越多,他的财富越来越多,他也就越发没有再回去的理由了。直到他的曾孙子长大了,他才以老迈之躯告诉这个孩子他的父亲曾给他允诺了一块土地,那是属于他的,他希望曾孙子能回去继承那块土地。曾孙子问他地契在哪,他说在他父亲那儿。曾孙子又问他老家还有什么人吗,他说他还有一个整天游手好闲,啥也不愿去干的弟弟。曾孙子答应他会回老家去了解一下情况。他交给曾孙子一本家谱,方便回去时能认祖归宗。
曾孙子带着当年离家的老大交给他的家谱回到了老家。当他拿出家谱表明身份后,老家的人热情地欢迎了他。曾孙子了解了一下老家的情况,这里的人如他的老太祖父即当年离家的老大所说的那样还是喜欢到处交朋结友,回到家却啥也不愿意干。他很谨慎地问起了祖上是否留有地契,老家人说哪有什么地契,这块地一直都是他们的。曾孙子听了很高兴,因为他就怕他们拿出当年地主允诺留给老大但实际上可能会留给了老二的那张地契来,这样他将彻底无法完成老太祖父交待他回来办的事了。如今老家这些人也没有地契,那这块祖产则是待定之地,他既然凭着家谱得到了这里的人的完全认可和接纳,那么他是有机会继承这块当年允诺应当属于他这一脉的土地的。于是他试探着问现在主事的人,他能回来生活吗?得到了预想中肯定的答案,他松了口气。接下来就好办了。
他回去完成使命般地回复了老太祖父,老太祖父却大骂他,说老家人拿不出地契他就应当立即当场宣布他是奉当年地主即他们这些所有后辈的共同祖宗之的允诺回来收这块地的,这些人要么赶紧离开,赶紧,要么接受他们的管理。曾孙子没有吭气,因为接受热情款待的是他,而小心翼翼屏住呼吸等着被认可被接纳的是他,这种被认可后马上翻脸的事他还真做不出来。何况当时他若这样表了态,可能不仅不能得到允许他回去,还可能被直接缴了家谱赶走。当年离家的老大听他这样说便没有再骂他,而问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曾孙子说把全族迁回去,那是老家人答应了的事,这点上是没有问题的。那位老太祖父考虑了之后也同意了。因为到了这个年纪回到完全接纳他及族人的老家也正是他所想的,多年在外的打拼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外面终究是外面,只有老家,无论贫与富,都会完全接纳一个人,这才是同根同源的内在联结和传承的认同力量。回去,不再漂泊了,但土地也应该继承回来。
这样曾孙子领着全族迁回到了老家。他们在老家得到了一块地供他们居住和生活。这里没有外加的法律要他们遵守,也没有区别地对待去额外要求他们。他们自己管理自己,自己生产,自己发展,自己制定法律,自谋出路,自己担负所有的来自内外的压力。这正是全族人都一直很渴望并需要的生存空间,在老家的土地上他们终于得到了。
但这对族里的老太祖父及负有使命的曾孙子来说还是远远不够的。因为当年的地主允诺给大儿子的是一整块的土地,而如今只有很小的一部分土地是属于他们居住使用的,这显然与他们应得的土地相差很多。
于是以亲戚之名,往外扩展居住和生活的范围的行动在族人里持续悄悄地进行着。老家的人觉得他们发展的速度太快,但还是看在同宗同源的份上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和明确反对。终于某个时候老家人呼吁他们待在留给他们的土地上,停止不打招呼,不动声色的土地扩张。但这促使了曾孙子带着族人将土地的主张权和盘托出,当年的那个允诺被正式地提了出来。这显然反客为主的意味让老家人彻底地不淡定了。原来亲戚还可以这么当的,算是见识了。于是两边就都开始互相不淡定起来。
关于契约因为年代太久已无法去认定有无及属实与否,但两边对于和气和客气地置之不用,使问题变成谁坚持谁有理了。这样一张许久之前被允诺的地契成为了坚持之争,甚至到后面成为了“实力”之争。
所以契约只对使用它的人才是有用的,有效的。整件事情是契约之争,还是贪婪之争已无法说清了。但那一开始发挥至关作用的家谱和亲情到了后面已变得微不足道,且被双方都置之脑后了。不知当年的地主见到后辈子孙如此相向心里面又会怎么想。早知如此,当初该把地契分成两份,这样老大离开的那份土地是被人占去还他自己留着,有各自的地契为证,需自己独自去面对或再抢回来,或就放手让与别人,再与老二的后辈商量则纯是支援和赞助,是连累不到老二已经有的土地的。如今土地是囫囵的,两家便就着模糊争将起来。旁人看着也只是好一番感慨并无可行之法。只是谁也不知这双方的土地之争且如何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