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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十三 章 她/他的死

牡丹与蔷薇 子非烟雨 2965 2024-07-10 11:00

  雨点砸在屋顶上,房子里回声一片,对面的雪山唱起单调的歌。

  大卫来到壁炉前,按下开关,噗呲噗呲几声过后,壁炉里的假木头周围冒出蓝色和黄色交织的火焰。

  厨房窗外,雨水从屋檐下滴下,形成一道雨帘,从早上5点开始,没有停歇的意思。

  “薇,我想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

  “谁?”

  “现在还不到时候,但你应该会喜欢她的。”

  “好吧,我等着。”

  “又是小朋友找你聊天?”大卫见薇扒拉着煎蛋,一口没吃,只顾看信息,本想揶揄来着,语气有些酸酸地。

  “说要介绍一个朋友给我认识。”

  “是吗?”

  薇总是那么让人捉摸不透,身为顶尖的捕捉活动状况专家,大卫深知每个人内心深处都隐藏着一个秘密,无一例外,每个人都会用面具极力掩饰,然而,人们内在的自我意识,有时会在一瞬之间,通过无意识的手势、眼神以及短暂的失态流露出来。

  只有薇,或许是因为不愿探知,所以,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有一件事情,心里不愿意,也得承认,薇从始至终,都是孤独的,即使有自己陪在身边。

  很多时候,自己就像个小丑一样,希望她知道,我爱她。

  大卫去上班以后,房间变得沉寂,菲比也有自己的事,它出去玩了。

  昨天晚上失眠了,事实上,回来的这些天,一直睡不好,本来打算出去,但是下雨了,真讨厌!

  英文课堂上,香织在速写本上,画阿迪勒,那个长脸少年,上周末的时候,约阿迪勒去看话剧演出,他拒绝了。

  爷爷被姑姑、姑父接去照料,阿迪勒每天晚上都是去姑姑家吃饭,然后再回到自己家。

  第一次,遇到桑山香织的时候,就是在这里,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阿迪勒也不知道,是因为那是第一次和薇单独见面吗?

  薇是个不喜欢被打扰的人,一直都知道是那样,可是,真的很想再见到她。

  在不久之前,自己想法设法地想要接近桑山香织,现在,却根本不想看到她,一点也不想看到她发来的信息,是被她的家人误会而觉得尴尬吗?

  所以躲着她。

  那些照片,该怎么交给桑山香织呢?是亲手交给她,还是给她寄去家里或者学校?

  阿迪勒说:最近有点忙,我把照片寄到你学校或者家里吧?

  香织看到了发来的消息,没有回复。

  白天要回家的时候,又碰到了那个眉眼纤细的清瘦女人,她大概是记住自己了吧,问自己是否是来找香织的,说香织不会再来了,她转去了她姐姐的芭蕾舞蹈学校。

  她果然是薇想画的芭蕾舞女孩。

  阿迪勒一夜未睡,辗转反侧,照片上,香织在白桦林前的笑脸,烧灼着未能对她冷却的,自己的心。

  香织一个人在食堂吃完饭,正准备回教室,就接到校门口门卫室的电话,说是有人找。

  远远地看到阿迪勒一个人站在门口,看到自己来了,笑着朝自己挥手。

  “不是说,寄到学校来吗?”香织心里冷笑,接过相册问,继父肯定说什么了吧,那天出去的时候,不是打算疏远自己的吗,为什么又要亲自送来。

  “那个,嗯,还是觉得亲自送过来比较好。”阿迪勒不敢直视,低下了头。

  坐电车回学校的路上,阿迪勒心里既纠结又郁闷,一想到刚才被桑山香织冷冷地逼视,心里就有些空荡荡地,是被看穿了想要刻意疏远的心境后的尴尬吗?她一定在笑话我是胆小鬼吧。

  星期一的时候,薇一大早就带着画板、画凳和工具包出门了,已经四天了,说是住在丽莲那里。

  “回来吃饭吧。”大卫说,雪山雾气弥漫,灰蒙蒙的,好像惠斯勒油画上令人惊叹的银灰色色调。

  “我会吃完饭再回来。”

  薇回来的时候,房间里没有开灯,正奇怪。

  开灯以后,发现大卫坐在餐桌旁,很颓丧。

  只是几天未见,这个深度洁癖,习惯清洁、干燥、规整,像孔雀一样的男人胡子拉碴,仿佛老去了一般。

  “发生了什么?”薇来不及放下背包和画板,真是有些口干舌燥。

  大卫眼示楼上,示意薇先把东西放下。

  薇有些生气,曾被遗忘的回忆又重新涌来。

  那年夏日的尽头,当喷气飞机在泛红的天空中勾勒出一道道痕迹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也是这个样子。

  那种破碎、空洞、冷漠、令人绝望的可怕眼神又一次出现在他眼里,已经六年了。

  “1,2,3,4,5……39。”薇从楼梯每往下走一步,越靠近自己一步,心脏越跳动得厉害,大卫喝了一口水,缓解情绪的紧张,尽力让注意力集中一点,思考该如何开口。

  “阿莱死了。”大卫整个人都在发抖,抱着头捂住暴动炸裂的太阳穴。

  “什么时候?”薇愣了,不再靠近,冷静地问。

  “前天。”

  前天?是一直都有在见面吗?今天才告诉我。

  薇最近不是没有怀疑过,大卫回到这里,就是为了阿莱,而不是为了忘记和自己的过去,开展新生活。

  “发生了什么事?”薇蹲了下来,握住大卫的双手,承接着大卫目光的揣测,他挣脱了。

  大卫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薇的探视,胃里一阵翻滚,冲进洗手间。

  看着镜中的人,瞬间低下了头。

  当赶到阿莱在北郊那间破旧的寓所时,他穿着女性的芭蕾舞裙,头发蓬乱,那双阴柔的灰蓝色的眼睛满是惊惧,躺在地板上,尸体已经发臭了。

  他对自己进行了虐杀,割破了自己的喉咙,一道疤痕从嘴边一直延伸到耳后,从卫生间到客厅,全是血。

  桌上的信露出一部分内容,开头是:我亲爱的朋友,我唯一的朋友,大卫,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我已经不在人世了……。

  薇瞥了一眼,心中既苦楚又酸痛,浑身都没了力气,大卫亲眼去看他了吧?

  惋惜还是嫉妒,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自信心似乎大受打击,明明自己才是他的爱人,他口中唯一的爱人,可是,不知怎么地,在他和他之间,或者说他和她之间,自己就像个外人一样,这种感觉一直很强烈。

  昨天,在这个时候,嘉宝发来了大卫回到这里以后的媒体报道,就是在去年8月份的一份报道中,看到了阿莱的影子。

  那个女孩并没有错,她只是希望我了解现在的大卫,说虽然大卫没有选择她,但她尊重他的选择,说自从见到我的第一眼起,就知道我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最好的选择吗?不,从来都不是,我爱着的只是过去那个大卫,我们从始至终,只有过去,没有未来。

  只是,我们都不想承认而已。

  薇再次握住大卫的双手,才发现事情或许比自己预想的更糟糕,他全身都在发颤,抑制不住地发抖。

  为什么,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薇打开电视,终于换到一个频道正在讲述这起自杀事件,14日上午11点27分,市内一名年轻男子被发现死于公寓内,根据现场情况来看,警方初步判定是自杀。

  半个小时过去了,卫生间的流水声没有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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