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蔻下了山却不知道该往哪走,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眼神木然空洞,浑然不觉身上早已被大雨淋湿透彻。
突然,一股大力向她的方向撞了过来。
狄蔻肩膀顿时一歪,被那股力道冲带着向后退了一步。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撞到人都不知道先道歉吗?”面色不善的男人开口不满地指责。
“……对不起。” 狄蔻根本没看清面前这人长什么样,只低头怔怔回答 ,声音空泛飘渺。
男人扫了眼狄蔻,见她一副垂头丧气的倒霉样子,骂骂咧咧的走了。
雨势不大,但斜风细雨连绵不绝,雾气弥漫在玻璃窗上,外面的世界逐渐变得模糊,深邃如墨的眼眸漫不经心的看向窗外。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凡。
他眸色微闪,沉浸在思绪里。。突然,仿佛看到什么,视线一凝。
刚刚路边的那个身影,有点熟悉。
忍不住自嘲一声,自己这是出现幻觉了吗?
明明下午才看到她高兴的离开学校,此时又怎么会满身雨水在外面游荡。
虽然这样想,可眼光还是忍不住往那边落,可一望过去,越看越不对劲。
游牧笙眼眸微眯仔细看那路边的人。片刻,他俊眉蹙着,嘴角抿成一线,沉声道:“黎叔,停车。”
他一把推开车门,大跨步走向那个在狂风暴雨中毫无生气步履游荡的少女。丝毫不在意被泥泞的雨水溅湿的裤管,他快步走到少女身后,一把拉住她的手疾声问:“你怎么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狄蔻抬起头,迟钝的目光看向把她拉转过身的人。没有一丝反应,她好像看到了蔚景言,又好像没看到。
看着浑身湿透脸色漠然的狄蔻,游牧笙怔住,心里骤然一紧。
在他的记忆里,狄蔻一直都是一副沉稳平静的样子,很少出现过现在这冷漠彷徨的模样。像是孤单弱小的幼兽给自己竖了一层厚厚的保护壳,把可能给自己带来伤害的东西通通隔绝在外。
深邃如墨的眼眸闪过一丝心疼,游牧笙拉住少女的手腕,手指接触到的地方冰凉刺骨。
心一沉,这种天气下她淋雨多久手才会冷成这样?
司机黎成举着伞,手里拿了把快步走过来,撑开手里的伞举在两人头顶,迅速说道:“牧笙啊,快上车。有什么事在车上说吧。”
就这一会儿功夫,游牧笙身上已经湿了一大片。
看着眼前明显不在状态的少女,游牧笙只沉吟了一瞬,随即接过黎成的伞举在简诺头顶,拉着她向不远处停在路边的车子走去。
狄蔻怔怔看着眼前人拉着她手的手腕,精瘦的腕骨白皙匀称。
车上,他把空调全部打开,车内的温度逐渐升高,可狄蔻的身体还是在微微颤抖。
狄蔻闭着眼睛脸色苍白,无力地依在身后的靠垫上,她现在觉得很累很累,只想找个地方睡一觉,什么都不要去想。
见她紧紧蹙着眉一脸疲惫虚弱的模样,游牧笙眸底闪过一抹怜惜。
他不知道狄蔻发生了什么,但他明白她此时一定很无措难受。
他的心也跟着泛起微疼。
把后置的薄毯轻轻搭在她身上,俯身的一刻看见她嘴唇微张仿佛说着什么,声音太小他没有听清,凑近她唇边后,只听到断断续续的几个词,
为什么,告诉,欺骗之类的字眼。
竟是伤心的喃喃道:
她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游牧笙面色更紧。伸手触碰她额头,接着抬眸对驾驶座的黎成说道,“先去医院。”
一直紧皱着眉的狄蔻像是被这两个字刺激到了,她突然睁开眼,伸手扯过他衣袖,眼睛直直望着他,声音低哑干涩:“不去,不去医院。”
她固执的拉着他的衣角不肯放手。直到游牧笙轻声答应她不去医院后才松开手,眼一闭昏睡过去。
前座的黎成惊讶的看着自家,,一脸小心翼翼的神情,听到他一直轻声安慰,哄着那烧得有些神志不清的少女,眼角眉梢皆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耐心。
到了家门口车一停,游牧笙就下车绕到另一边车门把她抱了下来,黎成帮他开了大门,
看他抱着一个女孩进来直直向楼上走去,神情一派冷肃紧张,坐着的一家人都愣了愣。
蔚景瑜更是呆呆眨了眨眼,疑惑开口:“这,什么情况?这是我哥吗?被他抱着的那女孩是谁啊?”
一旁坐着的唐薇芝美目看向黎成。
黎叔耸肩表示不清楚。虽然他知道游牧笙很紧张看重这女孩,之前送她回家也是。
蔚景瑜得不到答案,又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看了眼唐微芝,接受到对方视线后快步跟在后面上楼。
卧室内,游牧笙俯身轻轻把简诺放在床上,动作轻柔的像是在对待一件珍贵瓷器。蔚景瑜走到门口正好看见这一幕,看着自家哥哥小心翼翼的动作,走了进来愈发惊奇道:“哥,她谁啊?你还把她放你床上?”
等近了一看,这女生似乎有点眼熟。
蔚景瑜瞪大眼想了半晌,
终于想起来。这不就是上次在电梯外面遇见的女生吗?哥哥把她带回来了?
还没等她想明白,游牧笙余光扫她一眼低声嘱咐:“打电话请安医生过来一趟。另外,让林妈送一套干净衣服上来。”
蔚景瑜又望了眼狄蔻,见她脸色是有点不对劲。
看哥哥的脸色明显更不对,她识趣的憋住了满腔疑惑,点头哦了声,立马下楼打电话。
游牧笙把她的手机一开机,一大堆未接来电和信息跳了出来,此时正好唯希打电话给简诺,游牧笙接了并告知位置。
唯希和关裕泽一起到了他家,关裕泽一脸复杂,他知道那些陈年往事。对她愧疚,自己又说不清楚。该怎么面对她。
唯希给简盛天回了电话。
简诺发烧。蔚景言知道了简诺的事,她不喜欢去医院。
晚上十点钟,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蔚景言关上窗,转身看向躺在床上面容苍白的少女,英挺的眉头皱起,漆黑如墨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担忧,唯希来看过,告诉了他一些事,她不去医院
医生说她要好好休息,退了烧明天就会醒过来了。
唯希想陪她,游牧笙说保姆会照看,让她明天最后一天帮她请假。
夜深,游牧笙让保姆去休息,自己来照顾。
保姆迟疑的看着他家少爷,
“对不起,对不起……”
“我错了,你们别走……”
她的声音微弱且悲伤,
像幼童般的悲鸣,他心疼地皱起眉,一整个晚上都在照顾她。
游牧笙精致的脸上泛起一丝疲惫。
他看着床上沉睡的少女,眸中包含了许多情绪,竟也分不清自己对她是什么感受。
她居然有那么沉痛的过往,难怪性子那么淡。
狄蔻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还有些模糊不清,头脑昏昏沉沉地搅成一团。
静静躺了会儿,等到视线清明了些,她环顾陌生精美的房间,一手撑着床沿缓慢坐起身,一手捧着发涨的脑袋,皱着眉想之前发生的事情。
喉咙干涩刺痛的像是被沙砾碾过,干裂的唇瓣轻轻抿了抿。
她抬头茫然地呆坐着,没注意到这时房门“啪嗒”一声,打开了。
游牧笙一只手轻轻搭在门把上,另一只手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些米粥,点心之类的清淡餐食,他抬眸望向床上,随即一怔。
看着已经清醒过来坐着的少女,他眸光微亮,唇角轻扬快步走向床边。
听到脚步声这才反应过来的少女呆呆地转过头来,还不算清醒的懵懂眼眸愣愣的看着他,表情迟钝的有些可爱。蔚景言看着眼前跟平时不一样的简诺,深邃的墨色眼眸里目光柔和,心里的某个地方似乎也跟着软了软。
他轻声开口,声音温润低柔:“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他把托盘轻轻放在床头柜上,随即坐在一旁,好看的眸子深深凝望着她,眼底全是她的倒影。
看着少女有些干裂的唇瓣微微张了张,游牧笙伸手从托盘里拿出一杯温水递给简诺,轻声道:“你刚退烧,先喝点温水暖暖胃。”
狄蔻下意识接过水杯,一连喝了几口。温水润过喉道,涩痛感瞬间减轻了很多,脑子里混浊的思绪理清了些,她隐约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
好像是游牧笙在路边,捡到了狼狈不堪失魂落魄的她。
那么,现在她所在的地方,是他的家?她是怎么到他家的?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
一想到这头就痛了起来,狄蔻皱眉望向蔚景言,哑声问道:“我睡了多久?”
游牧笙伸出手背轻轻探了探她的额头,语气越发轻柔:“你昏睡了一夜,还好烧已经退了。吃了药很快就会好了。”
狄蔻看着他自然熟稔的动作,忍不住想起上次他帮自己处理伤口生涩的样子。不知道这是重复了多少次才会这么熟练。
感受到额头上他的触碰,微微一愣,还有些迟钝的大脑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看着游牧笙,表情愈发茫然。突然想起什么,她连忙抓住他手臂问:“今天星期几?”
游牧笙看向她抓着自己的手,眼底满是让人看不到的情绪,缓缓开口:“你的那位好朋友昨天来看过你,我已经让她帮你向学校请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