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南风和靳良恩都已归家。靳良恩虽然觉得这件事情荒唐至极,但是面对着低声哭诉,对老太太满怀担忧的钟氏,他只能把重重抬起的手在半空中轻轻挥了挥,无奈地表示要彻底查清老太太的病因。他交代好靳南风和靳南钰负责彻查此事,丁大壮从旁协助之后,便匆匆赶去了府衙。
靳南风此战,军功卓著,丁大壮也表现出了英勇的气概和骁勇善战,后主为了嘉奖也是补偿,给靳南风封了一个戚风司马,并将赤泉侯之女夏侯芷赐予靳南风作未婚妻。
顾芙蓉嫌疑未脱,依然被关押在荒院。被关押她倒是不怕,怕就怕在她没查出病因,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为了避免她出去捣乱,靳南风派了四个亲兵严丝合缝把守在屋前院后。
顾芙蓉只能派三七去探探消息,但是小蠹虫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啊不,是能有什么脑子呢?
“嗝”没有顾芙蓉的管束,它便纵容自己吃光了荒院里种的菜,糟蹋完了厨房里为了给靳南风庆功备好的菜。“噗......”悠长恶臭的气体排空之后,它的体型明显小了几个号。
“三七!!!!”顾芙蓉这回,是真的可以给靳南浔做夫妻肺片了。
三日禁闭之后,靳南风亲自来给顾芙蓉开锁。
他刚进门,就不断地拿袖子挥动着眼前的空气,奈何这臭气越挥越多,靳南风骂骂咧咧退出了屋子。这顾芙蓉,一年没见,本事没见长,卫生习惯居然差成这样了。
“哟,小三爷是闻惯了清风阁的苏合香,受不得自家荒院的糟粕臭啦?”
顾芙蓉假装不知道厨房里发生的事情,一如既往地贫嘴。
面对嘴欠的顾芙蓉,靳南风却是沉默不语,这倒出乎顾芙蓉的意料了,他只简略地说了一个“走”字,便领着顾芙蓉到了老太太住的福熙院。
“祖母怎么样了,明朗兄?”靳南风问大夫周明朗。
周明朗正在收银针,见靳南风问,也不急,慢条斯理地收起脉枕拢拢衣袖,拱手道:“还好医治及时,又刚好我会解,不然....”他喝口茶,靳南风着急得前进了两步,他摆摆手,示意靳南风稍安勿躁,于是继续说:“不过毒素已经全数排出,现在就剩休养了,最好不要情绪激动,宜吃些清淡流食。”
顾芙蓉站在一旁,看着周明朗好好一爽利的年轻人,偏偏动作慢腾腾,老声老气,恨不得冲上去暴揍一顿,但是听清他说的内容之后又心生佩服。靳老太太中毒她是知道的,但是她没任何证据也没任何药方或手段,其实她也想不出来偌大的宅子谁会给她下毒,若是对方只为了借此除去她顾芙蓉,其实大可不必。
靳南风见顾芙蓉低头沉思,就知道这丫头虽然不说话,但是心里肯定上演了好几出大戏,现下祖母已经无恙,他忽然便想逗逗她:“顾芙蓉!”
“在!”顾芙蓉被靳南风的狮吼震得立马双脚并立,脊背挺直。
“你还不认罪?”靳南风摸了摸鼻子,兴致勃勃,他就喜欢看这只不服管教的小野猫战战兢兢,俯首帖耳。
“奴婢不知罪在何处?”顾芙蓉提高了音量,她暗暗给自己壮胆:这靳南风,怪不得不像以前了,估计是和谁串通好想让自己背锅了。可是这锅她可不背。
“给老太太吃一堆荤菜的是不是你?让老太太去和寒风里看你放风筝受寒的是不是你?偷偷给她做糯米八宝饭的是不是你?给她讲些市井笑话让她情绪激动的是不是呢?”靳南风一口气罗列了一长串的罪证。
“是我,可是......”顾芙蓉听着听着抬起了头,这.....
“闭嘴,作为奴婢还敢顶撞家主,说,给老太太拿丝瓜瓤搓背的是不是你?偷偷带着老太太半夜钻洞出去听戏的是不是你?”
“是我。”顾芙蓉揪着背囊蔫蔫地说,他是怎么知道这些无关紧要的破事的?
一旁的周明朗听到这里,嘴里的热茶喷了出来。
靳南风气极,这顾芙蓉,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竟然可以做到在他眼皮子底下带着一个七旬老人逛清风阁,还神不知鬼不觉。
“查出来了,是靳淑清的贴身大丫鬟宝珠做的。”戏差不多了,过了就没意思了。靳南风决定告诉顾芙蓉该知道的。
“为什么?”顾芙蓉想不通,靳淑清是正妻所出,在家备受宠爱,她没理由指示下人这样做。而宝珠,一个丫鬟而已,量她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有害主之心吧。
靳南风摆手,让她退下:“哪来那么多为什么,还不赶紧去厨房,晚上一堆要员显贵要来吃饭呢。”
靳南风的庆功宴摆得很是夸张,豫章城所有的名流,有名帖的拜帖,没名帖的走后门,整个靳府乱哄哄,闹嚷嚷。丁大壮脱下了战袍依旧是个好厨子,但是顾芙蓉很不开心,众宾餍足她未果腹。直到清风阁请来的歌姬开始表演,后厨才安静下来。
丁大壮揩揩手擦擦汗,神秘兮兮拿出一个油纸包裹的东西,让顾芙蓉舞一套拳脚,合格了便给她。小翠,不二和板凳,早就搬好小板凳,抬着碗吧唧吧唧在一旁。
顾芙蓉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装模作样往外走,却在一瞬间回旋身子,伸出双手,朝丁大壮而去。丁大壮毫无防备,拿空着的一只手来迎,但是他坐着,体型壮硕,回转不开,几个回合下来,顾芙蓉明显占到了便宜。
“我这招‘回首掏’用得怎么样?师傅。”顾芙蓉边啃腌制得恰到好处的麝腿边嘚瑟。
“你这个是小人作风,搞偷袭,要不得。”丁大壮拎了酒壶,一个人走了出去。
而这一幕,被站在远处的靳南风尽收眼底,他低头,看了手里堆得冒了尖儿的杂七杂八一大碗吃食,默默地转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