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景城骑车一族流传这样一句话,“半条命给雾霾,半条命给冬风”。沈歆而如今是深有体会,那刺骨的冬风若冰刀割面,还吹着口哨狠狠钻进脖颈,冻的她不由自主地将身在藏到了牟奕梵的背后,发现仍难躲避那狂风的肆掠。
好容易熬到中心医院,沈歆而强挺着被冻僵的身子下了车,双腿不停哆嗦着,浑身上下只有戴着手套的双手是有温度的。突然沈歆而感觉身子被一阵温暖袭来,带着那曾经最不喜欢的气息渐渐包裹住自己,只是这次她没有抗拒。牟奕梵将自己的羽绒服覆盖在她的身上,沈歆而也正是这个时候,才看到牟奕梵冻得发红的双手已无法灵活地替她拉上拉链,他只能用牙齿将拉链一点一点往上拉。沈歆而被这亲昵弄的有些心跳加速,她第一次认真的看着牟奕梵若雕刻般的五官,发现他的眉毛是那么的浓密,小麦色的肌肤不似一般男生那么粗糙,连毛孔都隐匿不见,想来应该非常注意保养。他不似应寒若松竹般的高冷,却若太阳花般斑斓,让人温暖。
就在拉链即将到达沈歆而的下颚时,牟奕梵停止了动作,看着沈歆而微微后倾的头,那种逃避让他的心里有些苦涩,却故作调侃道,“放心,这大庭广众的不好亲你,晚点没人的时候再说。”
“你又胡说什么呢,我这样穿衣服都动弹不得了,你比我冷,衣服还是你穿回去。”感动是沈歆而此时唯一的感受,一位富家公子能对自己这样,不能全然否认了他的真心,只是自己此刻已经又拥有了应寒,失而复得胜过弱水三千。她低下头,不想让牟奕梵看见自己双眼已然湿润。说这句话,沈歆而真的是真心的,不是她不想直接脱下还牟奕梵,而是真的无能为力。即便这是短款羽绒服,但是按照牟奕梵的身高,这衣服对沈歆而来说是长款也不为过,特别这牟奕梵不知道怎么想的竟把两只袖子扎在了一起,这让她更动弹不得。
“当记者的话都这么多吗?还不赶紧的,不是你朋友着急等你吗?”牟奕梵搂着她肩,带着她快步走进医院门诊大楼。
今天医院的人真多,挂号排队的塞满了整个大厅,黄牛票贩子在队伍中间来回穿梭,吐沫横飞地介绍着手里的专家号。只是似乎人们更关注发热门诊,可谓一号难求,导医台的护士们忙碌地做着体温测试和人群分流。
牟奕梵看着这情景,眉头紧蹙,他掏出口袋中的手绢,一把捂住了沈歆而的口鼻。“别被传染感冒,明天上不了班。”说完,不理会沈歆而费解的眼神,加快了脚步,似乎想赶紧远离这嘈杂的一楼大厅,如同逃避噩梦一般。
当在骨科住院部看见冯笑笑的那刻,沈歆而震惊了,那脸上的淤青,嘴角的血迹,被支架固定的手臂,沈歆而实在不敢去想这个柔弱的女子到底经历了什么。当牟奕梵帮她解开羽绒服后,沈歆而奔到病床边,捂嘴而泣,“天啊,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昏昏欲睡的冯笑笑听见沈歆而的声音,睁开了眼睛,本想起身,可是疼痛,让她连抬头都费劲,她瞥眼看见了站在门口询问医生情况的牟奕梵,“他是你新男友吗,真帅,看着对你也好。”
沈歆而与应寒复合的事情,并没告诉冯笑笑,也许是不想打扰她的生活,也许是自己也觉得这个一切以家为重心的女人,对外面的事情早没了兴趣。何况此刻沈歆而更没心情去解释太多,“你这是怎么了,你家韩斌呢,你都成这样了,他人呢?”
冯笑笑眼中一闪而过的悲哀,苦涩一笑,“歆而,今天本不想麻烦你过来的,其实我也没什么大事。这不宝儿马上就要放学了,我想出院,医生不准许,说是我这胳膊需要固定,要是想出院必须家属过来签字。我这想了半天,除了你也想不到谁离这近,还能帮我这个忙了,歆而,麻烦你跟医生说下,让我出院吧。”
“你别说这些了,你现在这样怎么能出院?我只问你,你家韩斌出差了吗,他为什么不来看你,也不去接宝儿。”
“都这样了,我也不瞒你了,他进派出所了。”冯笑笑停顿了一下,赶紧用没受伤的手按住瞬间火冒三丈的沈歆而,“你别急,听我说。”
“你是不是被他打的,他好歹是个知识分子,怎么能打自己老婆,还是个男人吗?”沈歆而脑海浮现当年在校园里看见韩斌用脚踢怀孕的流浪猫时的凶狠,与他平日的斯文判若两人,冯笑笑当时却辩解说那是韩斌怕猫。
沈歆而掏出手机就要打给韩斌,听到对话的牟奕梵进来阻止了沈歆而,“你急躁什么,先听人把话说完。”
冯笑笑感激的看了牟奕梵一眼,接着说道,“你现在打给他也没人接的,今天事情不巧发生的时候是在街道上,有路人多事报了警,他现在在警察局里,我这是被警察送来验伤的。”
沈歆而心疼地轻轻握着冯笑笑的手,问道,“你们不是一直挺好的,韩斌怎么对你下这么重的手。”
这一问,让冯笑笑哽咽了,只是她还在极力维护着韩斌,“两口子吵吵架,拌拌嘴还不正常吗,他其实也没打我多重,就推了我一下,这胳膊是我自己磕台阶上摔断的。路人不清楚原因,便以为是家暴了,上前劝了他两句,他也是在气头上,不小心碰到了那个人,那人这不才报的警。”
沈歆而看着眼前这个一心维护老公的冯笑笑,哀其不幸,更怒其不争,从她的话中不难听出,她早已习惯逆来顺受,认为被家暴都是他们之间正常的夫妻生活。沈歆而憋得语塞,想说几句将她骂醒,却被牟奕梵打断了话题。
“冯笑笑对吧,这快到放学时间了,你要不给学校老师打个电话说今天换人来接,还有你看先把孩子送去哪里比较安全,我直接让司机送过去。”牟奕梵语气和缓的说道,“至于你,我刚刚跟医生聊过,如果你不想你这胳膊以后残废,就踏踏实实等着明天的手术,一会你的住院费,还有住院餐,我会下去交了。”
这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沈歆而突然陷入了疑惑,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他看似豪放不羁,却又心思细腻,永远无法有准确的定义。就如菲茨杰拉德《富家公子》里所说:这些富裕地非同一般的人,他们与你我不一样,他们从小就拥有和享受,这在某种程度上塑造了他们的性格:在我们坚韧的地方他们软弱,在我们深信不疑的地方他们玩世不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