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唐沁穿越茂密湿润的丛林,再次踏足海畔沙滩,终于又见到那条有着清丽的冰蓝尾鳍的美人鱼时,恍惚间有种时隔许久的感觉。
美貌不可方物的美人鱼还是和之前一样,靠着海岸的礁石,泛着斑斓光泽的尾鳍轻轻拨动着波光粼粼的海水。见到唐沁,她和它外表截然相反的嘶哑难听的声音勉强嘶吼出几个字:“你……来……了……”
这一回无需美人鱼代劳,唐沁熟稔地掏出夜光石扔进海水。
夜光石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不一会儿周遭阴云密布、风起云涌、雷电轰鸣,海面立刻被强风骤雨倾巢出动的威势吞没,一条海水冻结而成的冰封小道在海面上突然出现,一直延伸到海天相接的尽头。
箫声逆迹一直试图和说不出连贯语句,只能发出低声嘶吼的美人鱼套话,忙活了半天,却没获得任何情报。
听见唐沁的招呼,他回头一看,双眼不由一亮,说:“干得不赖嘛!”话音未落,他一脚踩上冰封小道,饶有兴趣地把手伸进海水里搅动,不过须臾他讪讪地收回被冰冷刺骨的海水冻得通红的手,又一鼓作气往远处跑去。
这小子兴致太高了吧?
有点跟不上他节奏的唐沁,从冰封小道的源头捞出夜光石,赶紧追着他的背影而去。
当他们一前一后踏上被厚重的冰雪覆盖的新大陆时,箫声逆迹的探索欲已经被完全点燃。
他迎着漫天飞雪与风霜,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无人涉足的积雪中,沿着海岸线和山崖边缘彳亍前行,脚上的步子倒是半点没慢,很快就把身后的唐沁甩到看不见的远处。
唐沁喊了他几次都没回应,干脆呆在目的地的冰窟附近,懒得再走。反正等他发现周围除了大概就是山崖,没有其他路可走,迟早还会回来。
直到箫声逆迹被冻得浑身发抖、牙关打颤,他才想起被他遗忘许久的唐沁。
他原路返回,承受了太多无孔不入的风雪,才找到隐藏在山崖冰锥后的冰窟,和穿着温暖的幻影舞衣、喝着热气腾腾的奶茶的唐沁。
见到箫声逆迹那张被冻得发木的臭脸,唐沁忍不住噗嗤一笑,将男款的幻影舞衣丢给他,一边顺手用手温帮他融化结在发丝上一串串的冰花,一边用若无其事的口气说:“今天比我上次来还冷呀……”
箫声逆迹咬紧牙关,一口气换上了曾被他嫌弃过无数次的幻影舞衣,他的任何一点小动作都会带动衣摆和裤腿,流转出五光十色的华彩,这一次他总算没有半点嫌弃。
早有准备的唐沁往他怀里塞了罐滚烫的咖啡,抬脚就往冰窟里钻。
这小子没再四处乱跑,可算安分一点了……
有了上回探索的经验,本来可以省时省力地一路直冲终点,结果被他这么一搅和,平白无故浪费了不少时间,不过嘛,看到目中无人的箫声逆迹吃瘪,她心情特别好。
和上回来一样,冰窟内的温度比窟外还要低十几度,而且越往深处走,寒气越重,不过这一回他们有了幻影舞衣护体,在冰窟里穿梭和在海滩上漫步没两样。
冰窟的尽头,就是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
冰门被厚重的寒冰覆盖,镶嵌在最里面的冰岩中,门的正中雕刻着一只圆睁的眼睛,光是盯着眼珠就隐隐有种快被吸进去的错觉,大门两旁各立着一个光秃秃的人形冰雕,多看几次反而诡异得有点恶心萌。
遵照经验,她掏出夜光石镶嵌进镂空的眼珠里,被激活的大门旋即被朦胧的冰蓝光泽笼罩,不断闪烁着冰蓝亮光。
随着她将右手放上大门的右把手,右边的冰雕和右把手跟着闪烁起冰蓝色的亮光,寒气也顺着眼珠的孔洞不断向里涌入。
很好,钥匙就绪!就差箫声逆迹了!
自从收了她暖心咖啡的贿赂,箫声逆迹简直一个言听计从,在开启大门的过程中,表现得堪称完美的工具人。
见她准备就绪,箫声逆迹看懂了她的眼色,没有故意唱反调,立刻就握住了左边的把手。
随着左边的冰雕和左把手闪烁起冰蓝色的亮光,越来越多的寒气被眼珠的孔洞疯狂吸入,形成了气流的漩涡,一切的发展如唐沁所料。
不断闪烁的冰蓝光愈演愈烈,飞速旋转的气流漩涡越来越快,整个冰窟都被奇异的蓝与白闪耀、充盈、融合直到爆炸。
万籁俱寂,唐沁的手被大门把手死死吸在上面,一步也离不开,她看不清对面的箫声逆迹,却似乎感觉到了他喷吐在冷气中的白热吐息。
终于,白与蓝的纠缠将最后的能量一口气迸发,眼前熟悉的冰雪、熟悉的光效、熟悉的气息和熟悉的氛围让两人不约而同想起了“深海牢狱”的经历和“寒冰姐妹”。
“陪你来这一趟,居然不亏……”明明该从左边传来的箫声逆迹的声音飘忽不定。
唐沁没有吐槽或解释,只是静静念出了那句来自美人鱼口中的“霜雪女王,爱德丝”的心声:“寒冰与吾为敌,霜雪与死亡比邻。”
随着她的音色渐渐消逝,大门由内到外打开,大门缝隙透出的光亮越发清晰。
等唐沁两人睁开眼,他们已经将封闭的冰窟甩在身后,眼前的一切变得豁然开朗。
白雪皑皑的山峦簇拥在四面八方,将小巧素净的谷底小城包围其中,既像守护小城的坚实铠甲,又像将小城往下吸附的幽鬼。眼前的一切是再纯洁缥缈不过的白,却又不光是白。
堆积的雪从唐沁两人的脚下连上了冰雪雕琢的小城,却又向着道旁清扫出一条干净的小径。
洋溢着异域与圣洁气息的建筑物,仿佛生来就为了举办崇敬又亲近神灵的仪式,它吸引着两人不断靠近,也逐渐揭开了这片天然的世外仙境的面纱。
两人陷入了最深的冰雪中,箫声逆迹拦住了唐沁继续向前的步子,四下打量一番后,不由皱眉,斩钉截铁地说:“城门上镌刻的徽记,我没见过,不是冰霜弓手的家徽,这里不是冰雪姐妹的故乡曼陀罗!”三言两语,他将自己的推测全盘推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