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言笑了:“你真的和我一个朋友很像,你们都有一颗坚强勇敢的心。”
姜凡也笑,两个人这么面朝崖壁聊天,简直像是被罚站了还不忘聊天的两个学生。
“太抬举我了,你们哪个不比我勇敢,还比我有能力。”
“我的勇敢是建立在自己的实力基础上的,你和我不一样。”
姜凡还想继续和他聊天,和顾承言说话的感觉很舒服,然而她看到干谷的另一头天色变了。
再仔细望去,不是天空变色了,而是风沙作祟,宛如巨兽般的狂风铺天盖地地袭来。
姜凡的脸色像天空一样失了颜色,虽说早知道干谷风尘肆虐,但现在的地势对他们来说太不利了,悬崖峭壁上没有任何东西能为他们提供遮蔽。
顾承言忽然翻身覆在她身上,他的手指硬生生插进了岩石中,姜凡身后没有地方能供他立足,于是他在崖壁上蹬出凹陷,整个人像是两道交错的创口贴一样贴在她的背上。
“嘘……”顾承言的声音近在耳畔,低柔的男声带着些安抚。
短短几个小时内又一次被别人这样保护,姜凡心里有些酸涩,她不希望看到别人为她受伤,如果可以,她更想保护别人。
风声大作,姜凡听着声音几乎都能想象到外面的风有多么凶残。
“顾承言……”姜凡的声音低不可闻,泪水仿佛流进了喉咙,堵住了千言万语。
在两个人都看不到的身后,一个男人踏着风沙而行,或者说这漫天飞沙都是他的华裳,他与风沙仿若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的风声渐渐消停,顾承言松开手,回到原先的位置。
“顾承言,你怎么样?”崖壁陡峭,姜凡甚至没办法查看顾承言的背后。
“没事,在悬崖上撑了这么久,有点脱力,”顾承言笑了笑,嘴唇少了些许血色,“不过爬上去的力气还是有的,赶紧走吧,刚才的狂风不简单。”
休息了这么久,再加上对顾承言的担心,接下来的攀爬就快了许多。
山顶,萨麦尔等了他们许久,令姜凡意外的是沈立居然也在等他们。
这人没有一走了之,真不知道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不过对姜凡来说更重要的是看看顾承言的情况。
他的衣服背面有许多划痕,布料几乎变成了布条,堪堪挂在背后,棉服里的填充物也飞出来不少。
而他本人也不只是脱力,手背、后颈都被沙石划出了不少血痕。
姜凡看在眼里,心中的内疚自责怎么也止不住,如果不是因为她这个累赘,顾承言应该早就到了山顶,她不想给人添麻烦,结果反而给人带来了更大的麻烦。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只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顶。
“只是看着吓人,伤口其实已经愈合了。”顾承言擦干净手上的血迹,伤口愈合得很好,连条印记都没有。
“那……你的衣服烂了,我和你换一件穿吧。”
“我不怕冷,真的,我和你们的体质不一样。”
他还在想办法让她相信他真的不冷,不远处的沈立不耐烦了。
沈立皱着眉打断他们:“刚才我看到风暴里有个人影。”
顾承言点点头:“我猜到了,还好他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天快黑了,别磨磨唧唧了。”
催促声里四个人再次踏上路途。
还没走多远,姜凡就看到了一座热气腾腾的火山,披着一身雪衣,头顶却冒着热气,冰与火交融,大自然的相斥与相容总保持着奇妙的平衡。
走过火山,走过日落西山,他们很幸运地碰到了一栋废弃建筑。
虽说是废弃建筑,但从外观来看这栋建筑并不老旧。
沈立率先推门而入,室内是落满灰尘的会议厅,会议厅连着走廊,内部还有更多房间。
其他几人都朝内走去,只有姜凡还留在会议厅,并不是因为她发现了什么特殊之处,而是因为这里坐着几个死人。
他们围绕会议桌坐着,双手抱着自己,面色发紫,看起来死得不久,尸体还没有干瘪。
姜凡摇摇头,停下自己那不合时宜的伤感,这里只是个游戏,这些人只是营造游戏氛围的背景而已。
“这里有电闸!”萨麦尔的声音传来。
随即室内的灯光一一亮起,角落里的空调也开始运作。
“这里简直是豪宅,每个房间都有空调!”
姜凡也朝里面走去,餐厅、卧室都被他们搜刮得差不多了。
走廊尽头,最后一扇门还没被打开过,姜凡握住了门把手。
“吱呀……”
房内的时光仿佛被凝固了,老式的书架上堆满了书,空气中甚至还有油墨味,一个男人在书桌前伏案作业,他的手旁还堆着几本书,或许刚刚翻阅过。
姜凡好似回到了自己的时空,这个背对着她的男人也许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师,也许是个作家,也许下一刻便会邀请她坐下,一同饮茶。
这样普通的书房让姜凡想家了。
然而她明白,坐在那里的男人和外面的那群人一样,他们早就死了,他们都只是游戏背景。
姜凡走上前,这个男人死在了书桌前,他的手中还握着笔。
她小心翼翼地抽出压在他手下的记录本,最后一页的那段话还未写完。
“他来了,看来今年又要失约了,媛媛,下次……”
他写字的手一定冻到发抖,才会每一笔都断断续续的。
姜凡继续翻看这个记录本,看起来这是一本南极科考日志,每一页都有记录气温,从某一天开始,气温“持续性异常降低”。
这时候他们还没有太在意,“或许是寒流异常”,这个记录员还在盼望回家的日子,“假期批下来了,很快就可以回去看媛媛了,我答应过她的”。
然而气温越来越异常,甚至低到零下八十八度,“这么多年来,有记载的最低温度也只是零下八十六度”,“有人拍到了天空中的人影,那是什么???”
随后的日子越发难熬,“温度太低,不能出门了”,“今天补给车没有来,我们还能再熬几天呢”。
关于这个“人影”的描述也越来越多,“发现了人影的地方都出现了极低温度”,“他好像离我们越来越近”,“他是神吗”,他们对“他”越发恐惧。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两个月,记录员越来越崩溃,好几页都只有毫无意义的随笔涂鸦,“如果神要降罪世人,请快点来吧”。
姜凡合上日志,心情沉重。
“天空中的人影”,“风暴里的人影”,这两者有关系吗?
这个世界里真的有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