械人
少女神情诚恳,郑重的对赵小闲道歉:“对不起,我说的话太过分了。”
赵小闲愣愣的看向她,似乎没有想到许意遥会给他道歉,心脏突然迅猛的跳动起来,像是烟花,还有许多美好的东西在心中炸开。
汹涌而来的委屈像是春暖雪融炸开的凌汛,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这无关情爱,只是一种晦涩难言的,更青涩感觉。
房主看不起流民的身份,于是将他们带到了这里,这个阴暗潮湿堆满杂物,与虫子和老鼠为伍的地下室。
赵小闲是多么聪慧的人,他怎么能看不出这是赤裸裸的戏弄与恶意。于是他装乖卖惨,饶有兴致的欺待着许意遥的反应。
是气冲冲的去找人算账,还是将他打骂一顿责怪他做不好事,抑或是让人欺负的好脾气模样。
可是他唯独没想到,许意遥会向他道歉。
于是枷锁断开,化成了一片春山。
他已经习惯遭遇冷眼与不公,但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他并不是习惯了,而是将它掩埋了。
如狡猾的蛔虫,沉寂在脏腑内,会慢慢侵蚀身体,也会在想起时感到的恶心。
少女的声音响在耳畔:“我们不租他房了,走吧,一起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那一刻,明亮温暖的光束射进了地少年灰色的世界,它们像是一群小人,排着长长的队乖巧的敲门:“咦?有人在吗?我们要进来了哦。”
说着,兴奋的挥舞的着扫帚指挥着同伴们,将灰扑扑的他打扫一新。
小人们还会边抹着汗,边相互鼓气:“嘿咻嘿咻,大家加油,这里太脏啦。”
最后打扫完毕时,还会露出憨态可掬的笑容。
赵小闲牵起赵月章的手,声音出奇的温柔:“走喽,我们出发。”
……
郭勾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他捂着屁股痛的龇牙咧嘴。
郭勾随口叫道:“王大伟,王大伟。”
……
见没人应声,郭勾黑了脸,他艰难的爬下床来到客厅。往日跟在他身后的小弟竟然是一个都没在。
郭勾怒极反笑,他们跟着自己捞了那么多好处,现在他受伤了,连一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
他穿好衣服,就要去找人算账,手机在衣兜里嗡嗡的响着。
郭勾打开手一看,校园论坛中刷的全都是他的丑照。
有捂着屁股痛苦哀嚎的,有鼻血流进嘴里的,有脸朝下栽到地上的,最过分的是,有人抓拍到许意遥手持法杖打到他屁股的动图,配文:棒打郭狗。
郭勾的脸色青白交加,他猛的将手机狠狠的摔在地上,“啪”的一声,手机四分五裂开来。
郭勾从来没有丢过这样大的人,他脑海中浮现许意遥的脸,他咬牙切齿:“老子记住你了!你等着!”
那边,许意遥也找到了合适的房子。
房子在三楼,是个七十平米小公寓,有两室一厅一卫,其中厨房是开放式的。
房子里还留着原主人的不少家电,布置的也很温馨,许意遥总体上对它挺满意。
但房屋缺点也是有的,这是个老一点的公寓,线路设施老旧,也没有电梯。
房主是个看起来有七十多岁的和蔼老头,对脏兮兮的三人丝毫没有看不起,相反很照顾的少收了两成租金。
许意遥他们最终以一千元每月的价格租下了它。
三人做了简单的清扫工作就拎包入住了。许意遥拉上赵小闲去置购生活用品,无情的将赵月章留在了家里。
他们的住所在外城区,这里是械人、觉醒者和普通人居住的地方,因此商铺很很多样化。
许意遥在服装区看了看,价格都很低廉,价格区间都在十几元至几十元,许意遥给每人都买了五六身新衣服。
当然,用的是赵小闲的卖药换来的钱,许意遥十分理直气壮,现在赵小闲都“卖身”给她了,他的钱就是自己的钱,许意遥花起来丝毫不手软。
商辅区有械人服务的“美容院”,主要的服务是养护维修械人的机械躯体,定期更换零件,还有升级系统等等。
赵小闲告诉她,械人本质也是人类,他们没有觉醒者那样幸运,为了提高战力,他们往往会选择卖掉自己身体的部位,从而换上更强大的机械义肢。
然而随着技术的迭代,这些机械体需要定期维护和更新,有许多械人支付不起高昂的费用,他们便会卖掉更多的脏器用以维系械身。
这就形成了恶性循环,机械化程度越大的人身上的负担也就越重,最终有一天,他会失去所有的器官,只有一颗脑子活在冰冷的铁片里。
许意遥听到这里不由好奇的问:“既然大家都知道这样,那为什么要装载机械义肢呢?”
此时一个小械人蹦跳着越过赵小闲,他跑向同样是械人的同伴,扬了场手中小小的一罐喷漆,得意的和同伴炫耀:“看,这是最新款的银雾蓝,喷在腿上可酷了。”
他的同伴们兴奋地围着他,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小械人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样子,双腿被替换成了一对笨重的机械腿,他的双眼泛着冷质的灰色,应该也是人造的机械眼。
赵小闲看多了这样的事,早已经麻木了。
他扬了扬下巴,目光朝向那堆小械人:“看到那堆小孩了吗?”
许意遥点头。
赵小闲接着说:“他们的身体应该是被父母卖掉的,很多人生孩子就是为了卖掉他们的器官。”
这已经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没有了更换械肢钱,很多人会选择生养一个孩子,早早的就将他们卖了换钱。
小孩装上了械肢,便可以去干些苦力,这是件一举两得的事。
许意遥盯着呈现出一片生机勃勃的134,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她有些不信,讷讷的问道:“这些孩子都是自愿的吗?被卖掉器官他们也不反抗吗?”
赵小闲瞥了她一眼:“大部分都是自愿的,反抗了又能怎样呢?”
许意遥一时语塞,她突然想起好像没有在流民中看到过械人,于是便将疑惑问了出来。
“流民的辐射值比城里的人高上很多很多,市场价值小,有钱的人也倾向于更健康的器官。”
说完了这句话,两人双双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