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舒娅的灵魂归位,林采薇感觉“功德圆满”,那一片回归的灵魂碎片让她感到了欢喜。至此,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被剥离了九情——喜怒哀乐,忧惧爱憎欲。
如今回归的那一片碎片正是“喜”的操作系统。也就是说,这个灵魂碎片的回归能够让她具有感受“喜”的功能。
如今她盘腿随意坐在一块石头上,洗耳恭听文蕊的灵魂护理心法。也就是,如何把这块“喜”的操作系统无缝接入灵魂之中,并且加固,免得它再次被撕裂、剔除。文蕊的声音妙如春雨,悄悄润泽着她的灵魂。
何舒娅的灵魂对此毫无知觉。文蕊对于她来说,是一个高纬的存在。虽然她目前是灵魂状态,对于高纬度也是有所感知的,但是她不认识那种维度。准确地说,她对于这种维度的记忆已经被抹除了。她能听到的,仅仅是需要十分仔细才能听得到的乐曲。就像空旷的草原上传来若有若无的音乐盒一样的声音。她以为那是自己得以重生的幻觉。
在还还没有完全运用护魂心法把回归的灵魂碎片固定前,林采薇得留在这里。当然,3天的时效也才过了三分之二,她还有一整天的时间足以消磨。
在过去的两天之中,何舒娅的身体一直处于浑浑噩噩、半梦半醒的状态,而且发着低烧。“老虎”医生解释说,那是身体机能极度虚弱所致,需要多加休息,补充营养。“发烧也是好事,证明她体内的免疫细胞被激活了,她在努力地活下去呢。”老虎医生解释说。
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身体被喂进了热乎乎的小米粥。林采薇向来不喜欢小米的味道,不过当时却没有任何感觉。
“姐姐加油!我们明天带小黑来看你!”隐约中,林采薇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那时候她正跟鲸鱼进行着拉锯战。两只温暖的小手摸着这具躯体的胳膊。
她感到温暖油然而生,仿佛寒冬的野地里四周升起了篝火。看向何舒娅的灵魂,也是一样的被温暖与柔软触动的表情,不过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份复杂。母亲常跟她说,妹妹们很疼爱她。但是她却总是很厌恶那两个小的。是以极少与她们一起玩耍,没想到此刻她们来看她,带着满满的善意,以及出于手足之情的暖意。这种暖意她在完全清醒的时候并没有很深刻地感受到,此刻被关在生锈的心墙之内,反而能够更深刻地体会到。
“医院里不能带宠物。”一个女中音说。是那个有着边牧灵魂的小护士。
“小黑不是宠物,它是我们的朋友。”另一个稚嫩的声音说。
“只要不是人,就不能带过来。”边牧温柔地说。
“嗯·····”两个稚嫩的小声音里饱含着委屈。
她们被带走了,然后就到了今天,何舒娅的灵魂彻底被释放的日子。一直以来盘恒在她心头的负担已经卸下,长久以来积压在心里的垃圾情绪已经清理,她做好了重新做人的准备。
“那么,我要出去了,重新操控起我的生活了。”何舒娅充满感激地说。
“去吧!祝你前程似锦。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林采薇对她微笑地说。
“你真的不能留下来与我一起吗?”她不舍地问。
“不用啦,谢谢。我留下对你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你对我的帮助已经足够多了。我做完一些善后的事情就得赶紧走了。到时候如果你在忙着,我就不打扰了。”林采薇对她说。
“那么,珍重,再见。”
“珍重,再见。”
一袈透明的电梯停在她的眼前,她倒退着走进去,微笑地看着林采薇,然后消失在碧蓝的天空之中。
林采薇正准备按照文蕊说的心法修灵魂,突然发现空气变得稀薄了。她感到有人用枕头捂住了何舒娅的鼻子,打算闷死她。何舒娅的手脚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救命!这小姑娘居然有仇家吗?林采薇想,这下可麻烦大了去了。
此刻她们都刚战斗了一场,大病初愈,虽然全身轻松,但是的确没什么力气去做多余的事情。真要阻止这悲剧发生,唯有强行进入那个加害者的身体,去干扰TA的灵魂。
当她正要出发的时候,发现那股窒息感没有了。
随后,她听到何舒娅的声音:“爸爸?”
何舒娅的眼睛睁开的一霎那,那股窒息感消失了。
“阿娅,你可算醒了。我多担心你没办法醒过来。”
“......”
“所以我看看你有没有反应。没想到,你还真的被我完全刺激醒过来了。这就好了。”
“......”
林采薇透过何舒娅的眼睛,看到眼前那个矮胖的中年人,一脸的憔悴与沧桑。她特地倾听了他的内心,得知他没有真的敢对何舒娅下手才放心。
不过,何舒娅对林采薇的动作没有知觉。不过她也并没有流露出担心的样子。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已经死过一回,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赚的,我要每一天都过得开开心心的。我要原谅每一个人,原谅所有的事情。她这么想了。
林采薇看到何舒娅的心墙在渐渐地崩塌,笑容。当然,要说一下子完全崩塌,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已经有了好的开始了。
“爸,请原谅我。我也会原谅你。”
心照不宣,彼此都知道指的是什么事。
“我,我不是故意的。那时候,你妈妈不在身边,在老家里带你们,我一个人,寂寞孤清冷,我我就玩了一次漂流瓶......那个女人,她对我帮助很大。”
“爸,没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的那两个弟弟呢?”
“他们都很好。”
“我不想让你妈妈知道。”
“我知道,如果你要妈妈知道,你早就离开我们了。我相信你爱妈妈,也爱我们。”
“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我昏迷的时候,我的灵魂出窍了,我跟着你,看到了他们。她没有妈妈好看。不过弟弟们长得像你比较多一些。”
“生活太艰难的了。你爷爷奶奶一直想要有个男孩。你妈妈又生不出来。我也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所以结合从前爷爷奶奶都逼得很紧,但是最近几年却没有再说过一次,我就明白了。爷爷奶奶的梦圆了。”
“阿娅,你永远是我的宝贝。”
“谢谢爸爸。”
“你说你妈妈知不知道?”
“妈妈也知道了,她只是装作不知道。”
“她是怎么想的?”
“她感到松了一口气。”
“那你说,我能不能把他们带过来给你们认识一下?”
“不可以。”
“为什么?”
“不要把黑暗带到光明之中。我们现在相安无事的生活挺好的。”何舒娅看着他的眼睛,定定地说。
中年男人再不言语。
“好了,那就维持现状吧。有时候我不回家,就是在加班。你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能够更好地生活下去。我走了,你好好修养修养。”
看着提着饭盒进来的女人,男人说。
“你又通宵了?要不要回家休息一下?”自从何舒娅被诊断出红斑狼疮之后,为了挣钱给她治病,女人和男人都除外打工,而且把孩子们带在身边一起生活。再苦再累,有孩子在身边就是踏实的。他们租住的一房一厅,一家五口挤在一起。是以,男人很多时候干脆睡在工厂里。
“不了,我昨晚在沙发上睡了一下。今天又要去赶货。今天阿娅回家的话我看看有时间没,有的话就回去吃饭。”
“好。”
大腹便便的男人走出了病房的门。何舒娅看到那位她的爸爸,头发上有了几根白发。想起曾经见过爸爸年轻时的照片,心下感叹,哎,曾经的小鲜肉现在已经变成了油腻大叔。
“妈,我想到了一个挣钱的好办法!”看着女人进来,何舒娅意气风发地说。
“你这丫头,刚醒过来,别东想西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你的身体好好的,不要做傻事,我就放心了。”女人眼含热泪,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
“真的是你吧?你回来了吧?娅娅?”
“是的,妈妈,我回来了。”
“你刚才跟你爸说了啥?我看他都掉泪了。”
“没啥,那是我和他之间的小秘密。”
“.......”
“妈,我重生了,我会好好的。”
“嗯!妈以后再也不骂你了。”女人在何舒娅昏迷期间,偷看了她的日记本,得知了她部分的心里症结的来由,是以,她决定改过自新。这一切,何舒娅那出窍的灵魂也已经看到了。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需要如何去改变,需要花多长的时间来改变,还需要时间的验证。
“嗯,妈以后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可以说我。不要用难堪的词语骂我就好。”
“那都是妈不好。妈是个粗俗的农村妇女。以后妈也多读点书,好好学习说话啊。”
.......
林采薇听了一会,就专心沉入地去调养灵魂。文蕊的心法密语正输入她的灵魂之中。她按照文蕊的提示,端坐着,口中念念有词: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