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权臣们的白月光【1v3】(67)
昭狱。
负责监守的狱卒们迎来了他们此生最大的一个难题。
是把祭司大人像普通罪犯那样绑起来。
还是把他当成贵客好好供着呢?
绑起来吧。
可他毕竟是神殿大祭司,他们这些人从小就受着陵光神殿的福泽,完全没那个胆量敢造次。
可不绑起来。
他毕竟是行刺陛下的要犯。
但.....
万一大祭司是被陷害的呢?
上面没发声,狱卒们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无奈之下,只好把容尘请到了最干净的一间牢房里坐着。
白御冥迈进昭狱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他当即冷下眸,面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是谁让你们这么对待他的?”
为首的狱卒以为自己真的怠慢了人,忙跪下去解释:
“王,王爷,我们以为.....”
“此人胆敢行刺陛下,居心叵测,把他给本王绑起来扔进暗牢!”
狱卒:?
他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去观察白御冥的脸色。
正好与他满是煞气的眼神对视上。
那双眸子冰冷至此,似乎还闪着微弱的幽光,让人不寒而栗。
狱卒当即打了颤,不再敢有任何异议,连忙叫上两个侍卫手脚麻利的把人绑去了暗牢。
暗牢是昭狱底下最潮湿阴暗的处所,常年用来关押极其穷凶罪恶的要犯。
因此总散发着一股粘腻的血腥味,恰逢严冬,诡异冰冷的环境更是让人待上一秒便会崩溃。
可即便容尘双手双脚皆被缚在绞刑柱上,他依旧面色不改、一言不发。
白御冥最讨厌他这副样子。
讨厌他看什么都是这副宠辱不惊、甚至还带着几分悲悯的神色。
仿佛他一出生就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而他就该是被万人唾弃的野兽畜生。
他顺手抄起一旁在火盆里烧得滚烫的络铁,一步步朝他逼近,神色也愈加厌弃寒凉。
“祭司大人,来了这种地方,就不要再端着了。”
“即便你是神殿大祭司,可这天下毕竟是陛下的,你竟敢包藏祸心,连陛下都敢行刺。”
容尘依旧缄默不语。
白御冥彻底失去了耐心,直接将烧红了的烙铁狠狠的印在了他的身上。
焦灼味立马溢散开。
“说,你还有哪些同谋?”
容尘紧咬牙,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额头滴落在地。
他身上的那件白衣也被烧成了焦黑色,与翻出的血肉搅在一起,触目惊心。
饶是痛苦至此,他也只是闷哼了两声外再无别的反应。
白御冥不甘心,又换了一个,继续在他的伤口上灼烧,直至连里面的白骨都翻了出来。
一旁的狱卒皆不忍的别开了眼。
魏王的手段可真比他们狠太多了。
不过这大祭司看上去秀秀气气的,居然这么能忍,疼成这样都没喊一声。
白御冥更气了。
索性丢了烙铁,朝着他那张金面伸出了手。
“本王倒要看看,你是真能忍,还是靠这副伪装博人同情。”
可当他手指刚触碰到冰凉的面具时,容尘便倏尔睁开眼睛,眸底是深渊一般的冷寂。
“别碰。”
白御冥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嗤笑连连。
“容尘,你觉得,以你现在的处境,还有资格命令本王吗?”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掀下他的面具扔进了火盆当中。
那张清冷的美人面也全数暴露在了空气中。
只不过不再温润似玉,而是笼上了一层阴霾。
狱卒们识趣的别开眼,没人敢去亵渎这位神君之子的样貌。
但白御冥却毫不在意。
他拿起素帕,擦了擦手上的灰烬之后,将那帕子也随之丢进了火盆当中。
“本王还有其他事,你们,继续对他动刑,直到他开口为止。”
末了,他满是狠戾的目光睨向身后狱卒。
“若是被本王知道你们胆敢忤逆本王,本王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狱卒们被他眼中的寒光吓得色色发抖,纷纷跪了下去,异口同声的说着“绝不忤逆”之类的话。
白御冥最后看了一眼双眼紧闭、身上满是血污的容尘,这才满意的转身离开。
...
宝华殿。
太医剪开了卫长策的衣服,意欲替他拔出冷箭。
白妩看着他仍旧紧紧攥着自己不放的手满心无奈。
考虑到他现在的情况,她只能耐心哄着。
“你乖一点,放开朕,不然扯到伤口,太医很难处理的。”
卫长策摇头。
“不,我不放。”
“卫长策。”
“陛下.....就原谅臣的任性吧,臣怕一松手,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白妩叹了口气,示意太医继续。
太医为难的看了她一眼:“陛下还是尽量回避吧,您刚登基不足月,不宜见血。”
白妩刚欲开口,卫长策便一个侧身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她听到他尽力伪装正常语气的话:
“太医,如此可行?”
太医也跟着叹了口气,只能继续。
那支冷箭贯穿了他的心脉,拔出的过程不仅艰险,更是疼痛难忍。
但即便这样,他还是紧捂着白妩的眼睛不放开。
白妩窥不到一丝亮光。
只能听见他的喘息声愈加深重。
只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汗愈加湿润。
她不禁蹙了蹙眉。
真是太胡闹了。
她一把抓下了卫长策的手,声色颇为不悦。
“疼就喊出来,别再朕面前逞强,也别把力气用到不该用的地方。”
卫长策被她这么一推,完全失了力气,只能平躺在榻上。
他重新调整了呼吸道:“喊出来的话.....多丢人,我可是.....”
“好了,别说了,闭嘴。”
“陛下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吧。”
白妩没有说话,盯着他抓着自己不放的手绞尽脑汁的想办法。
白御冥出去的够久了,她再不现身的话,他可能真的会把容尘折磨死。
死了她还怎么完成任务?
卫长策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意图,握着他手的力气又重了几分。
伤口处的鲜血也因此又涌出来几股。
太医吓得惊诧连连:“卫世子呀,你可千万不要再乱动了。”
失血过多的他已经听不清太医的话了。
眼前也逐渐朦胧一片。
但他还是尽力的唤出了那个深藏心底、不敢唤出的名字。
“媚儿.....”
白妩一抬头,刚好瞥见有一滴泪顺着他的眼角划入了鬓中。
白妩:“......”
明明都已经意识不清了,怎么还这么执拗?
再次尝试挣脱不开后,白妩便从太医的医箱里抽出了一根银针,拧眉问道:“扎哪个穴位才能让他松开朕的手?”
太医:“这......”
“这是命令。”白妩的语气不容置疑。
太医抖了下,连忙指出了一个穴位。
白妩毫不留情的扎了进去。
卫长策果然松了力气。
她赶忙抽出自己的手,舒了一口气后,起身往殿外走去。
盈儿一直候在外面。
见她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白妩理着衣襟道:“大祭司呢?”
“回陛下,被魏王带进昭狱里了。”
白妩叹了口气。
果然他还是报复去了。
抬头看了看快要亮起的天,她疲累的揉了揉酸胀的眉心。
折腾了一天一夜,她还没合过眼呢。
果然同时应付三个碎片还是有点不太行。
这个位面结束后,她一定要多休几天假!
“罢了,盈儿,你带着朕的手谕去一趟昭狱吧,不管行刺是真是假,把大祭司关在那里总归不合适,朕先回去睡会,等下还要上朝。”
盈儿担忧的看了她一眼:“那....把大祭司安排在哪?”
白妩的视线落在了远处的碧瓦红墙上。
“就.....未央宫吧。”
...
下了朝的白妩连龙袍都没有换便径直摆驾去了未央宫。
不比之前的冷清寂静,此刻的未央宫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侍卫,肃穆的不亚于森严的昭狱。
见圣驾到来,统领萧衍连忙带着人俯身行礼。
白妩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
“大祭司怎么样了?”
“太医已经来瞧过了,说是暂时没有大碍。”
白妩又问:“那魏王呢,他有没有说什么?”
“魏王他.....”萧衍磕磕巴巴的回,“魏王他没说什么,但是看起来不太开心。”
白妩:“......”
头更疼了。
“算了,朕先进去,你们都在外面候着,谁也不许进来。”
“是!”
推开殿门,白妩一时间百感交集。
半个月前她还是居住在这里的孤苦无依的民女柳萋萋。
如今再进来,她已成了万人之上、君临天下的帝王。
命运有时候还真挺奇妙。
屋内没有燃任何东西,昏暗阴凉的有些瘆人。
白妩原以为容尘会奄奄一息的躺在踏上。
可没想到他此时竟穿戴整齐的端坐于窗前,一个人下着没有对手的围棋。
白妩轻“啧”了声。
被白御冥折磨成了这样还有闲心下棋。
这容尘也是个硬骨头。
她信步走了过去,不掩口中的调侃意。
“祭司大人可真让朕佩服。”
容尘一言不发的落下一颗黑子。
四周静谧的有些可怕。
只剩下了他执子敲击棋盘的笃笃声。
白妩倒也不觉得什么,抚了抚外衫便坐在了他对面。
头上金冠随之轻晃,发出了好听的叮铃声。
她这才发现他那个一直戴在脸上的金面被烧毁了一角,有些扎眼。
而他的眼眸也因为这块被损毁的存在显得有些晦暗阴森。
白妩笑了笑,当作没看到似的,抬手捏起了一颗白子,像昨晚那样径直落在了棋盘正中央。
在满是黑子的棋格中,它显得格格不入。
却又独领一切。
“祭司大人,不管昨晚那一箭有没有落在朕的身上,这弑君之罪,你也是逃不掉的。”
“哪怕你信徒遍布天下,可只要朕卖卖惨,再结合之前陵南镇的事,想要将您拉下神坛也不过朝夕之间。”
见容尘依旧像个木头似的坐在那一言不发,白妩砸了咂舌,撑在棋台上的手托住了下巴。
“魏王难不成给你灌哑药了?朕也没想到他竟敢对你下如此狠手,放心,朕定会找个机会好好责罚他的。”
容尘淡漠的眼神落在了那颗白子上,终于说出了这一天来的第一句话。
“这样的结果....不正是陛下想要的吗?”
声音虚弱却不失威慑。
哪怕坠落战损至此,他仍旧不肯放弃为神子的那份傲气。
白妩笑了。
“祭司大人这是何意?朕怎么能忍心看着你们自相残杀呢,你们.....可都是朕的得力臣子、左膀右臂呢。”
话毕,她直起身子,越过棋盘,居高临下的睨着他。
“其实,祭司大人,朕还有一个法子可以饶你不死。”
她声色逐渐缱绻,葱白指尖抬起,轻轻划在了容尘脸上的那块金面上。
“朕觉得祭司大人秀色可餐,不如祭司大人留下,做朕的侍君如何?”
容尘终于因为她这句羞辱意满满的话有了反应。
他伸手攥住了白妩的手腕,抬起了一片死寂的眸,声音也是从未有过的生冷。
“这不是你能碰的东西,这张脸.....也不是你能看的。”
白妩笑出了声,红唇扬起妖冶的弧度。
“祭司大人此话何意?这天下都是朕的,有什么东西是朕不能看、不能碰的?”
容尘平静的直视向她:“陛下当真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一切了吗?”
白妩挣脱开了桎梏,收回了手。
“你问的很好,朕现在确实有很多东西都没有得到,但是你放心,慢慢的,一切都会有....”
说这话时,她毫不避讳的用着赤裸眼神打量着容尘。
就好像是一个罪恶滔天的妖精在垂涎着满身清冷的神明,誓要把他拉入地狱般。
容尘紧了紧指尖,将手重新放回了棋盒中,拿起了一颗黑子落下。
随后问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陛下,您的左手怎么了?”
白妩这才发现他的目光一直紧盯着自己裹着纱布的左手腕。
会意的勾了勾唇后,她不以为然的“哦”了一声。
“被卫世子抓了一个晚上,磨破了皮,让太医包扎的,怎么,祭司大人前脚刚拒绝朕,后脚就开始关心起朕来了?”
容尘收回目光,恢复了淡漠神色。
见他又不说话,白妩倒也不气,只是轻笑一声道:“祭司大人可以慢慢考虑着,不用这么快给朕答复。”
“朕,等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