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皇叔在下(43)
直到即将快到宿朝的前一日晚上,扶楹半梦半醒间,被一柄匕首抵在了胸口。
一股浓烈的杀意在狭小的马车间蔓延开来,扶楹没有睁眼,而是与缓缓对话了起来。
“他很想杀我。”
不是反问句,而是陈述句。
缓缓早就醒了,他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帝姬,你知道就好。”
扶楹伸手准确无误地揽住了谢胤的腰,往身前一压。
谢胤慌忙将匕首横了过来。
反应过来后,他微微有几分恼怒自己的行为。
他怎么可以……对一个伤害自己的人心慈手软呢?
不过,这几日的相处之中,他敏锐地察觉到,扶楹对自己并无敌意。
甚至他身上的软筋散,也日复一日地解除效用。
直到刚才,他发现自己恢复了所有功力。
扶楹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飞快地打落了他手中的匕首,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皇叔,原来你舍不得杀朕啊。”
扶楹刚才的举动就是在试探对方,她已经给了谢胤杀自己的机会,可惜他没有好好把握。
既然如此,就别怪她了。
谢胤闭了闭眼睛,似乎是一下子丧失了所有的力气,他沙哑着嗓音说:“你赢了。”
扶楹弯腰将地上的匕首给捡了起来,端详了半晌,弯唇笑了一下。
还真不知道,谢胤是什么时候偷偷藏起来这利器的。
谢胤其人行事格外狠戾,不会如现在一般优柔寡断,也不知是什么让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扶楹眼神一瞬变得狠厉了起来,她将锋利的匕首插进了谢胤的肩头,殷红的鲜血一下子染湿了衣衫,开出一朵艳丽的花来。
“机会只有一次,握不住便只能像现在一样无能为力。”
扶楹朝谢胤的耳畔吹了一口热气,笑的一脸高深莫测。
“皇叔,下次一定要直接杀了我。”
……
谢胤身上本就有旧伤,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扶楹此举无异于是在雪上加霜,在谢胤的伤口上撒盐。
缓缓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社会我帝姬,人狠话不多哈。
谢胤的眼神逐渐凉薄了下去,那炽热隐晦的爱意似乎在一步步被土崩瓦解,转而被恨意取代。
确实是他心软。
他疼的脸色苍白,唇畔勾起一缕讥诮。
“早知道兔子急了会咬人,本王一开始就不会让兔子有出笼的机会。”
谁会知道,养的兔崽子有朝一日会变成狼崽子呢?
还是他曾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兔崽子。
他为扶楹一路打下聂国,最终没有败在敌军手里,却败在了这个朝思暮想的人手中。
手下败将这四个字,还真是折磨人。
扶楹扶正他的身体,将他的衣衫半扯开,露出鲜血淋漓的肩头。
“晚了!”
谢胤僵着身子,似乎不知她是想做什么,微微有几分困惑地看着她。
“念在皇叔与朕的情分上,朕就勉强饶过皇叔这一次,若皇叔日后再对朕有杀心,朕不介意先杀了皇叔。”
她从怀里掏出用了一半的金疮药,这一次没有像上次在校场时那般粗糙上药,而是认认真真地处理起伤口。
谢胤这才发现,面前小案下的暗格中藏着不少处理伤口会用到的东西。
扶楹身上没有伤,她即便要备着也不会一下子备这么多。
之前昏迷时,似乎也有这么一双手轻柔地替他处理伤口。
扶楹吹了吹他的伤口,挑了下眉。
“皇叔还疼么?”
谢胤冷若冰霜地盯着她,没有躲开是因为他需要处理好伤口,尽快恢复体力,才有与对方对抗的实力。
他眯了眯潋滟的桃花眸,紫眸泛出冷意。
给个巴掌再给糖?
“别以为这样本王就会感激你。”
伤口隐隐作痛,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
若是仔细观察,就能看见他额头上泛出的细密冷汗。
扶楹已经飞快地绑好绷带,并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皇叔不必感谢朕。”
“皇叔是要长命百岁的,就不要同朕计较了。”
谢胤冷冷推开她。
扶楹也不恼,反而是轻轻笑了一下。
“明日便要到都城,若是将皇叔囚于牢笼之中游街,想必皇叔会很绝望吧!”
谢胤咬了咬牙,用几乎能杀死人的目光望向扶楹。
“卑鄙无耻。”
没想到,有一日他会用别人形容自己的话去形容一手培养的小皇帝。
小皇帝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一夜,还没怎么睡,便即将过去。
扶楹掀开车帘,看见东方渐吐鱼肚白,赶车的小厮小心翼翼地汇报行程。
已经看得见城门口了。
扶楹满意地勾起唇角,眼眸却突然触及一片乌压压的人影。
“怎么回事?”
扶楹似乎看见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个少年,正一脸桀骜不驯地望着她的方向。
一瞬间对上他的目光,扶楹有几分错愕。
这一路她亲自设计路线,便是为了避开白清洲追来。
这个时候,他不该在筹备登基事宜么?
前去探路的小厮规规矩矩地回道:“是聂国即将登基的皇帝,他此番来我宿朝是求亲的。”
求亲?
一旁冷冷清清坐着的谢胤微微有几分疑惑,皇室中几乎没有适龄的女子。
若一定要找出一个,便只有消失已久的饶毓鸢。
饶毓鸢与白清洲的大哥有染……
扶楹唇角还微微翘着,但眉头还是皱了起来。
她总觉得白清洲不怀好意。
白清洲的人看见扶楹的马车便主动让开了一条道,让她的马车有了发挥的余地。
扶楹命令小厮将马车赶了过去。
白清洲就拦在马车的正对面,他含笑对着扶楹的脸。
“姐姐不厚道,居然偷偷逃跑。”
这一声姐姐石破天惊,谢胤皱起眉。
也不知这个敌国皇子是什么癖好,怎么喜欢管小皇帝叫姐姐的?
扶楹勾了勾唇角。
“不好好做你的皇帝,来朕的地盘做什么?不怕朕一个不高兴过河拆桥?”
白清洲也不遮掩,直言不讳。
“光是做皇帝有什么意思,我是来求亲的,聘礼便是我聂国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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