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炀怎么办？”

　　长泠指尖儿蜷了蜷，她道：“先回去，与其他几位长老商讨之后再议。”

　　“......是！”

　　等她们回到玉清峰，靖词长老正要让人去给长泠传信，害怕长泠此时身受重伤，不是红炀的对手，见到长泠平安回来，他心里松了口气。

　　而纤潼看到长泠，下意识的往她身后看，除了雁焕，空无一人。

　　他竟然还在奢求红炀能跟她一起回来。

　　见到长泠回来，就有人向长泠告状，“仙尊，您不在的时，那个红炀又来我天山派作乱，还出手打伤了几位长老和众多子弟。”

　　“对啊，仙尊，红炀不除，天下难安啊！”

　　“......”

　　他们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声音争前恐后的闯入她的耳膜，长泠咬着牙根，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等着她决策时，长泠却看向纤潼。

　　往常他是最张扬的那个，有他在，任何人都近不了长泠的身，但是今天的他躲在最角落的位置，一言不发，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见长泠不说话，他们又开始催促长泠想办法。

　　雁焕出声道：“仙尊重伤未愈，让仙尊先回朝明宫休息，有什么事情一会儿告知于我，我听你们转达。”

　　长泠对她微微颔首，又看了眼纤潼，让他跟上。

　　回到朝明宫，没有了扶风，纤潼也不再吵闹，整座宫殿都显得有些过分冷清。

　　长泠问纤潼道：“阿潼，过来！”

　　纤潼原本站在门外，听到长泠喊他，他才慢吞吞的进门，在长泠面前站着，低着脑袋，什么话都不说。

　　“是你告诉扶......红炀，为师在碧月潭？”

　　他以为长泠在责怪他，死死咬着唇，却还是点点头。

　　长泠盯着他，又低声问：“你......不恨他吗？”

　　这次，纤潼抬起头，正视着长泠的眼睛，没有丝毫犹豫的说：“恨！恨不得红炀现在就去死！”

　　说罢他的神色又低落下来，“可他......也是扶风师兄......”

　　他见不得他的扶风师兄受伤难过。

　　长泠深呼一口气，她闭上眸子，对纤潼道：“你先下去吧！”

　　“是！”

　　纤潼没有多留，长泠下命令，他就直接离开。

　　只剩下长泠，她试探的运功，发觉自己的功力几乎都恢复了。

　　“这......都是日月灵珠的功力？”

　　噬魂鞭的伤无药可解，但是灵珠力量强悍，能做武器，亦能疗愈，只是它太霸道，很容易就能够侵蚀人的心智。

　　君小小道：“对哦，只是现在不知道红炀还能不能控制的住自己，若是被恶灵相佐，怕是又要酿成大祸。”

　　长泠手指掐着掌心，目光空洞。

　　过了很久很久，她才又开口问：“他罪孽深重......是不是必死......”

　　“他作恶太多，理论上是的。”

　　君小小也没瞒她，如实相告。

　　可是没想到，长泠居然没有多大反应。

　　君小小有些担忧：“泠宝......”

　　长泠都没听它把话说完，就起身过去在床榻上躺下，将自己缩成一团。

　　这千百年来，她陪着每个位面的祩寻从生到死，往前的一幕幕都在她眼前重现，她突然觉得很累，而现在不过是把进度加快了一点而已，这样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如红炀所说，他们再相见，便是敌对的身份。

　　他帮长泠疗伤后，他用尽了精力与自己恶的那面抗衡，却还是不如愿的被他占据的自己的意识，现在他不再是一缕灵魂，加上手里有日月灵珠加持，他更是肆无忌惮的为祸一方。

　　当初指责长泠没有告知他们真相的各大门派，又纷纷来请长泠出面。

　　再见面时，红炀真的只是天魔红炀，再也不见半分扶风的影子。

　　长泠听他的，他们两个对上，她不再心软。

　　只是日月灵珠的威力太强，长泠虽是身上的伤好了些，但与他对抗，还有几分艰难。

　　一晃然，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最早的那场大战，长泠与几大长老联手，天山派弟子施法坐镇。

　　这次，纤潼也在。

　　他再也不是那个只能守着山门的毛头小子，他也可以除魔卫道，惩恶扬善，就像最初的扶风那样。

　　可扶风早就不在了，只剩下那个大魔头红炀。

　　他对纤潼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

　　在征战中，他也从来都不会对纤潼心软，当长泠回头那一刻，就看到纤潼挡在自己身前，替她承受住红炀的攻击，他以前明明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他以前那般顽劣，他以前那么怕疼......现在浑身是血的倒在自己面前。

　　长泠抬手都没能抱住他。

　　他拼着最后一口气，还对长泠笑了笑，“师尊......阿潼、阿潼也能像......师兄那样保护你了......”

　　只是不知道，扶风亲手杀了自己最疼爱的小师弟，他会不会难过。

　　“阿潼......”

　　长泠张了张嘴，最后没发出任何声音。

　　看到纤潼倒地的那一刻，杀红了眼的红炀，动作居然有一瞬间的停滞。

　　他呆呆地望着，心脏开始剧痛，他根本控制不住。

　　直到有人再次朝他进攻而来，他顿时从纤潼死亡的意识中脱身，他本能的去抵挡去杀戮。

　　天地之间只剩下一片昏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长泠看着由他所造成的一切，胸口窒息感传来，她像是失去了神志，放声大笑。

　　她还是没能阻止红炀，也没能阻止祩寻。

　　也许，事情早就已经成了定局，重相只是跟她开了个玩笑，只是给了她一丁点念想，最后的结局，不会变的。

　　长泠呆呆地收回了手里的剑，口中在念着什么咒语，君小小大惊，“泠宝，你这是干嘛？！快停下！”

　　可她像是没有听到似的。

　　忽然，地面裂开一条井口般裂缝，阴风呼啸，黑雾弥漫，像是要将万物都吸附进去。

　　这是天地交汇的混沌之地，只有古老的秘术记载了开启它的咒语，君小小不知道她从哪里得知的，开启混沌的入口，便是要以身献祭。

　　坠入混沌者，有死无生。

　　在长泠抱着他坠入深渊时，红炀仿佛恢复了神志，他没有挣扎，反而抬手搂住了她的腰身，一同受这阴风凌迟，乘着风，他在长泠的耳边轻轻说：“师尊，我们这也算是殉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