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不喜(二十四)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次日出乎意料的却是天晴。
侍郎去西北一事已经板上钉钉。
然次日,她又突然改口,称云夭已经跟她断绝关系,宠庶灭嫡一事无从说起。
这句话,京兆尹自是不信的,天底下,有哪个子女会跟父母断绝关系?
但侍郎拿出族谱,族谱上赫然没有云夭的名字。
案子一时陷入僵局。
京兆尹正头疼案子该如何判时,衙役突然说有客拜访。
“不见。”
京兆尹想也不想道。
她这时候谁都不想见。
“但那人说可以帮你。”
衙役面露难色。
“让她进来吧!”
京兆尹无端对这个人生了几分好奇。
她想知道对方如何帮她。
“南小姐?”
看清来人的模样,京兆尹眸子难掩惊愕。
“大人。”
南挽朝她行了一礼,不疾不徐道:“皇城律法第三百二十条,父母若与子女断绝关系,必须在族老的见证之下。”
侍郎只是在族谱把云夭的名字划掉,但却并没有见证人。
京兆尹一下就明白了南挽的意思。
但人不可逼的太紧,否则日后会反扑。
侍郎背靠太子府,现虽沦为废棋,但仍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南挽也没强求对方必须按她说那般行事,略做提醒就离开了。
京兆尹望着她的背影良久,心一横。
太子府。
“你们想干什么?”
云夭面露警惕:“这可是太子府。”
一旁的婢女想开口阻拦,但似乎又所顾忌,没有开口。
“将他带走。”
京兆尹不与他废话,直接派人强行把他押了出来。
“若殿下知道,一定会……”
云夭还想威胁,但被京兆尹毫不留情的打断:“女皇大发雷霆,太子当前还在请罪。”
言外之意,就算太子知道,也无济于事,对方现在根本赶不过来。
况且就算知道了,她也是据法行事,就算女皇亲自过问也无从指摘。
闻言,云夭心缓缓下沉。
他这次恐怕很难保全了。
太子身在皇宫,有心而无力。
除了太子,没有人会救他。
“带走,押入大牢。”京兆尹面无表情道。
皇宫。
太子跪在地上,膝盖隐隐作痛。
她已经跪在这将近有一个多时辰了,但这还远远不够。
她还记得女皇醒前说的话,一直跪着,直到她知错为止。
她膝盖疼的厉害,轻轻晃了晃身子,但很快就被一旁看着的宫婢察觉。
“殿下,不要让奴等为难。”
宫婢弯身行礼。
“母皇可醒了?”太子声音沙哑。
“陛下还在睡。”
宫婢恭敬道:“还请太子且多等些时辰。”
太子扯了扯嘴角。
这番话,她自是不信。
女皇估计早醒了,只是单纯不愿意见她,目的就是为了给她一个教训。
“凤后。”
宫婢突然朝身后行礼。
太子抬起头,果然见到一个神色淡漠的男子走来。
“你来做什么?”
太子开口嘲讽:“想看本宫笑话不曾?”
明明是父女,但他们的关系却如同生死仇敌一般。
凤后没有搭理,抬脚步入寝宫。
“她是不可能见你的。”
见他不为所动,太子故意提高了音量。
她的母皇最重形象,绝对不可能让凤后瞧见她如此狼狈的模样,就算进去了也很快被赶出来。
凤后身形微微一顿,似是听了进去,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毫不犹豫地走近。
太子直勾勾地看着宫门,等着他被女皇赶出来。
但左等右等,都不见对方出来。
太子心陡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太子德行有亏,特罚闭门思过半年,盐贩一事今交由宁王处理。”
穿着大红袍服的女子朗声念道。
“殿下,接旨吧!”
“本宫不信。”太子眼神通红。
盐贩一事,一直由她管,女皇怎么突然就摞了她的职,让宁王代管?
她一定是听错了。
“陛下亲口所言。”女子脸色平静。
她是御前红人,这话经她之口,不会有假。
“朕对你简直失望透顶。”
那句话居然是真的。
想到这,太子脸色越发苍白。
“殿下,请回吧!”
女子恭敬做了个请的手势。
没有女皇的命令,宫婢不会放行。
就算太子一直在这跪着,女皇也不会回心转意。
与其这般,不如早点回去。
她话里透露了很多。
太子起身,失魂落魄地离开。
一时不察,她不小心撞到一个人。
“是你在暗中搞鬼?”
联想到当前种种,太子气不打一处来:“你可真是我的好父亲,我真后悔是你生的。”
“殿下,慎言。”
闻言,伺候凤后的婢女脸色微变。
“本宫偏要说。”
太子脸色疯狂:“你就是在报复,在报复本宫把你最喜欢的女儿送去西北。”
“本宫也是你的女儿,为何你对安王尽心尽力,对本宫却如此残忍?”
从小到大,她都得不到这人哪怕一丝一毫的关心和在意。
而安王却总是能轻而易举得到她想要的。
她嫉妒,她不甘。
哪怕安王与她同胞,世上再无一人关系如此密切,太子还是恨安王。
“我只有一个女儿。”
凤后看着她的眼神冰冷,没有任何一丝情绪。
“你不是。”
“我不是?”
太子大笑:“这话你也就只能骗一下你自己。”
她与安王同胞,如若她不是,安王也不是。
凤后懒得与她争辩,直接甩袖离开。
“西北悍匪横行,你猜,我那个好皇妹会不会死在那里。”
太子脸上毫不掩饰的恶意。
凤后脚步一顿,有些慌张,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殿下,你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吧!”
婢女硬着头皮传达凤后的意思。
这两个人,她都得罪不起。
“你……”
太子咬牙。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人已经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