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新新已经很久没睡过午觉了，她无声的，如幼兽般的，拉了拉沈斯白的衣袖。

　　仿佛在说：你别走。

　　小姑娘总归才二十岁，花儿般的年纪，沈斯白略微心疼地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我不走，没事了。”

　　纪新新还是不说话，靠在他怀里，低迷而悲伤。

　　她确实做了一个梦。

　　梦里没有温柔对她好的父母，没有各个虚拟世界，将她放在首位愿意以生命去宠爱她的父亲。

　　只有那个恶魔，眼里只有魔术与赌博的恶魔，将她囚禁在那个名为家的牢笼。

　　那是黑沉狭窄到让人喘不过气的房间，她面前摆着一张桌子，一副扑克牌，以及那个恶魔梦魇般的声音。

　　“新新，昨天教你的，学会了吗？”

　　她早就不会哭着喊妈妈了，妈妈很早就去世，她记忆中的妈妈影子已经淡去。

　　她只能拿起那副扑克牌，用着男人教她的方法，一遍遍地演示。

　　只有听到名为父亲的男人夸她“做得很好”，她才能停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纪新新以为自己走出来了。

　　在她父亲去世的时候，她没有留一滴眼泪，跪坐在床前，替他合上睁得大大的眼皮，棺木入土后，她以为自己是自由的了。

　　可这么多年过去，纪新新才发现自己从来就走不出来，她偶尔做梦还是会梦到那个地方，那个光照不进去的屋子。

　　她喜欢温无年，也因为他身上那种永远阳光、永远温柔的气质，是她曾向往而遥不可及的。

　　她留存于世上最后的一束光，不能熄灭，他要永远照耀下去。

　　即便不是为她闪亮。

　　“唔……睡久了。”纪新新渐渐从梦里走出来，揉揉眼睛，“下次要定个闹钟。”

　　沈斯白没有去问她为什么会那样，柔声说：“下次我叫你。”

　　纪新新眼眸亮晶晶，所有阴霾一扫而空，“真的吗？”

　　沈斯白应承：“真的。”

　　他没忍住，再在纪新新脑袋上揉了几下，“睡久了就出来见见太阳，也舒服一点。”

　　于是纪新新就出去晒太阳。

　　等身体的僵硬消失，整个人都晒得暖洋洋的，才彻底舒缓过来，久违的感觉。

　　晚上。

　　桌上再次摆了补汤。

　　但沈母说得好，这次的汤是给他们两个人喝的，沈父要喝还不让，筷子都被沈母打掉了。

　　“来，多喝点多喝点。”

　　沈母兴致勃勃地给他们两个一人盛了一小碗。

　　纪新新晚上吃的都很少，喝汤也不会像白天那样撑肚子，就是这汤有点怪，和中午的不一样。

　　沈斯白则无奈道：“妈。”

　　沈母笑眯眯道：“喝啊，特地给你们炖的。”

　　“……”

　　纪新新这样明白过来了，用蹄子想都能猜到这是什么汤。

　　但沈母一直盯着他们两个，像是不喝光今天就别想下饭桌，沈斯白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先把汤喝了。

　　他都喝了，纪新新也不能怎么办，只能跟着喝掉。

　　沈母满意了，给她夹菜，“吃菜吃菜。”

　　饭后，沈斯白刚陪沈父下了一盘棋，就被沈母赶回房，让他多陪陪纪新新。

　　待他们两个都进房间，沈母就差牵条狗在门外守着，可以说极其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