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寄偏头笑眼望着楼生畅。
“啊呀,你救的那个小红毛好像被人背刺了。
你要救救他吗?”
楼生畅垂下眼睫,“我救不了他。”
陈寄忽的凑近楼生畅,伸出两根手指。
“两万金币,我帮你救。”
楼生畅抬眼看了他一眼。
陈寄往周麦的方向看了一眼,弯起眼睛,“他要死了哦。楼先生做决定可要快一点。”
“成交。”
下一秒,陈寄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只剩一道白色的残影,向被层层花虫包围的周麦掠去。
几秒后,陈寄像拎小鸡仔一样拎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回到楼生畅跟前。
周麦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全都是被撕咬抓挠的伤口,皮肉外翻,触目惊心。
模糊的血肉中,突兀的绿色已经开始在他的皮肉底下抽枝发芽,小小的嫩芽从他身上了出来
陈寄买了圣水和治疗药水,捏着周麦浸满鲜血的下巴就给他灌了下去。
灌完直接一撒手,周麦就砸到了地上。
“圣水5000金币,治疗药水一万金币。加上我的救人费用共计三万五。楼先生打算什么时候给?”
“自己拿。”
陈寄拿手绢一根根擦净自己的手指上的血污,轻车熟路地从楼生畅的口袋里拿出身份卡刷了三万五千个金币。
“你和这小子非亲非故的,救了他两次。为什么?”
楼生畅盯着周麦血肉模糊的侧脸,回道:“他是我以后的队员。”
陈寄听懂了。
“你想把这小子招进你的队伍里。”
陈寄蹲到周麦面前,左右打量。
“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成绩吧,一直以来好像都躲在队友身后。
虽然说他的技能是挺有意思的,但是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个低等级的玩家。
你这么救他,不怕亏本啊。”
楼生畅摇了摇头。
“我很期待他的表现。
这种常年生活在压抑中的人,一旦爆发,会有你我都想象不到的力量。”
周麦身上的伤一点点愈合,生命值也在上涨,应该再过一会就醒了。
“走吧。”
“不在他面前混个脸熟?”
“没必要。”
“行,反正我的符时间也快到了。走吧”
陈寄拉着楼生畅离开了。
几分钟后。
周麦的手指蜷曲一下,终于醒了过来。
他坐起身,低头查看自己的身体。
除了被花虫撕咬成一条条的衣服狼狈地挂在自己身上,他简直要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噩梦。
为什么,他没死呢?
一幕幕画面在周麦脑海中闪烁。
他又是一个人了。
似乎从他出生起,他就是一个人。
他的父母本来已经不打算要第二个孩子了。
他的出生对于他的家庭来说是个错误。
周麦不被任何人期待地来到人世。
出生时,他的半张脸上都是漆黑丑陋的胎记,诅咒一样牢牢地扒在了他的脸上,带来了那些挥之不去的厄运。
产房外那些原本还为了新生命降生而高兴的亲戚们在见到被护土抱出来的周麦时,纷纷敛了笑容,尴尬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片死寂中,只有襁褓中传来的,嘹亮的啼哭声,像是在为他自己的一生而哭泣。
人群中,周麦的父亲脸色沉得能滴水,一言不发地进了产房,没有再看刚刚出生的周麦一眼。
一众亲戚见周麦的父亲都已经离场,唏嘘一阵,该进去关心周麦母亲的进去关心,该散的也都散了。
不知是谁低声说了一句,“晦气”。
打从周麦记事起,遇到的所有人,不是目露同情就是对他指指点点。
自己的父母就像是当家里没有他这个人一样,只有在做错了事情的时候才会得到一顿责骂。
为什么只有哥哥会被爱,是因为哥哥学习好吗,是因为哥哥会对着爸爸妈妈撒娇吗?
那天,周麦走进厨房,妈妈正在里面做饭。
哥哥总会在妈妈身边打下手,妈妈也会朝着哥哥笑。
今天哥哥不在,就让他来打下手吧。
小小的周麦仰起头,对妈妈说:“妈妈,我来帮你吧,我可以和哥哥一样……”
“啪——”
那一巴掌抽在周麦脸上,周麦还没有反应过来,眼泪就已经先行一步大颗大颗的滑落了。
“哪来的脸和你哥比,真是闲家里还不够乱,你能干什么呀,就能让别人说我们家闲话!还有,谁让你进的厨房,滚出去!”
周麦站在厨房外的时候,才恍惚的意识到,——那不是他的家,是爸爸妈妈和哥哥的家。
他比别的小孩子上学早,因为在家呆着只会碍着他们的眼。
他不知道自己经历这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为什么爸爸妈妈对他,和对哥哥不一样。
为什么别人不愿意和自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