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来，为什么一言不发？”

　　“您早已经将禾来利用的明明白白，禾来说与不说，并无甚区别。不说，只当我这逆子还念我几分，说了——却也不知什么时候助纣为虐，也是留不下我们几分念想。”墓海女妖眼神平淡没有波澜，只是低头看着面前的为数不多的活人。

　　“安仁，你走错路了。而错路，是要承担代价的。”

　　安仁浑身剧烈颤抖，几乎晕厥，抽搐不止，不能自已，半晌却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嗫嚅嘴唇，几次张口却发不出声音而作罢。

　　墓海女妖伸手摸摸他的发，“去吧，对了一步，也许就是一半。”

　　你差的恰恰是一半，剩下的一半，是要千千万万的“安仁”扒皮抽筋，比起活人的自省都弥补不了的差距。

　　“去吧。”墓海女妖淡淡开口。

　　“........抱......抱抱我...求求你....”安仁抬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是于雾希都要拿着帕子嫌弃躲到一边的程度。

　　“真是膈应，你先哭完再说，我出去看看，埋汰死了......走吧于雾，这人真是埋汰，受不了了......”于希随手扔过一张帕子，头也不回就要出去。

　　禾来将手慢慢拂过对方的面颊，轻轻拭去他的泪珠儿，拿着帕子，像是小时候哄着孩子那样，轻轻柔柔的动作，不紧不慢的节奏，带着安抚的意味，传递安心的镇定那样，一点一点清理安仁脸上的污痕，“像小时候一样，不是吗？”墓海女妖淡淡一笑，满是疤痕的脸上，空洞无神的眼眶中，好似投射了昔日妈妈的样子，眼神有光，莞尔一笑、不紧不慢的给予他人生的道理。

　　可惜啊，实践多了，年岁见长，倒是忘了书本上的第一印象了。

　　清理完污痕，禾来伸手，示意安仁起身，安仁借着她的力道起身。

　　“啊，妈妈，您？我能触摸到您!!我..我我我...我好高兴...啊啊啊不对，刚刚你还给我擦脸...啊..”

　　“孩子，我是鬼，怎么能触摸到人呢？我们所有的能力，不过是大人力量的载体与化形，那位大人——心肠很好呢。”

　　“妈妈，我有好多话想跟您说，我——”

　　“嗯。”禾来淡淡回应着，但是安仁却从中听出了期待。

　　期待啊……期待我所讲的么……

　　真好，又有了被希望的感觉，可是，腌臜肮脏的过往，怎么能让她再听一遍呢？

　　安仁猛地抱住了禾来，紧紧地，双手环过她的肩，禾来也给予回应，双手绕过面前的人清瘦的脊背，轻轻地安抚。

　　禾来感觉自己的脖颈好像淌过一道又一道痕迹，湿润细滑，速度极快但又伴随着极高的频率，一次又一次滑过去。

　　“妈妈，我走了。好想再见下一次面，你要是……啊没什么，希望下辈子你能过得很好，平平安安，顺顺遂遂，所念即所得，祝你开出自己的花。”

　　“嗯。”

　　“收拾干净了？”于希伸手划出一道裂缝，伴随着裂缝的扩大，是一道极深的黑色的漩涡，深不可测的威压带来阵阵不适。

　　“如你所说，你将经历所有人经历的一切，生生死死，直至走遍他们所有鬼魅的一生。”于雾希两道声音交叠，更显可怖。散发着绝望地气息。

　　“妈妈，拜拜。”安仁笑着挥挥手与身后告别的同时走进了漩涡。

　　在他没有看见的地方，禾来擦去了泪水，背过身去，清理干净后却又是泪痕遍布。

　　我也舍不得，可是，就像小时候一样，只不过摔痛了又怎么与你的所做相比呢？

　　你断送了多少别人想要爬起来的生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