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霍砚通完电话之后，卫寄欢心情出乎意料十分舒畅，对目前发生的事情她大概心里有了几分计较。

　　这倒是让秦导放心不少，演员调整心态也是必修课之一。

　　他亲自上门通知于莺莺和卫姣姣，告诉她们明天有早戏，因为后来的虞锦书和张贵妃住在同一宫殿，所以虽然不算对手戏，但是一前一后拍摄个场景还是没问题的。

　　秦导这安排也算有自己的一点私心，毕竟于莺莺气焰嚣张，让谁来给她下马威都会担心被霍家报复，唯有卫姣姣不会。

　　霍砚那天的眼神，是个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本以为要在双方演完戏之后才会爆发冲突，没想到化妆的时候，秦导就接到了七个电话，让他赶紧来救场。这里面有副导演，也有化妆组的负责人。

　　秦导没敢耽搁，到了一看，果然是于莺莺在闹脾气。

　　秦蓁带着兴海的杨霓和谢若愚正等在旁边，面色都不大好看，于莺莺横挑鼻子竖挑眼：“秦导，您这儿化妆师要是不能给我好好化，那就用我自己带的吧。”

　　“肯定不行，你化妆师就算是得了奖的，跟我们总体剧组的风格也不搭。”秦导打量于莺莺面上几乎完全画完了的妆，峨眉淡扫，肤白唇朱，配上于莺莺自带的三分媚态和嚣张，秦导就算觉得于莺莺人品欠佳，但是也要承认这张脸的确好看。

　　于莺莺道：“有什么不搭的，总归还得滤镜，加完了也一个样子。”

　　Linda在旁边打圆场，明显看出耐心已经跟前几日不可同日而语：“其实我们莺莺对今天的妆容还挺满意的，可是化妆师可能是有点偏心了，看看她们把人家兴海的造型，做的比我们莺莺细致多了，秦导，都是您手底下的演员。况且贵妃这角色可比舞姬要重要多了吧？”

　　秦导刚才光顾着解决事情，现在被这么一提想起来了：“卫姣姣呢？”

　　秦蓁不必说话，谢若愚已经开口：“姣姣早就做好了造型，已经去看了一遍场地，现在在旁边屋里呢。”

　　杨霓更是热心：“我去叫她。”

　　于莺莺身上穿着的是贵妃服秩，张贵妃喜好明黄杏黄，可是本朝规矩只有皇后才能用这些颜色，为了跟皇后一争高下，张贵妃平日里衣服以大红为主。民间嫁娶，正室大红，妾室用粉，这也算张贵妃一点虚妄的自尊。

　　红杉衬得于莺莺肤色更为娇艳，秦导无论如何都没挑出差错。

　　卫寄欢刚来就见到秦导偷偷对着于莺莺翻了个白眼，可是于莺莺光顾着对影自怜，并没有发现。

　　杨霓站在卫寄欢身边，自然也看到了，故意清了清嗓子道：“秦导，姣姣来啦，我们一大早就来做好了造型，包括我的戏都对了一遍，您待会儿还得多指点指点我们。”

　　宸妃年轻得宠，并不喜欢什么黄色、大红，只是她用的东西都是宫里独一份儿的，如渐变的紫色纱裙，她用了，旁人就要避开紫色。若是近段时间宸妃娘娘偏爱蓝色，那宫中别人都只能用别的色。

　　所以她衣裙各种颜色应有尽有，只是这场戏封妃之日，穿着标准的赭色妃嫔服秩，虽然颜色深沉难免显得人老气，可是让那张脸硬生生压下那份老气，只剩端庄贵重。

　　尤其是眉心那颗朱砂痣，就连秦导看了都要夸一句绝了。

　　两弯似蹙非蹙眉，那颗红痣就更让人怜惜的魅惑，偏偏这张脸又有着格外纯情的眼神，让她看起来像不谙世事的人间富贵花。

　　秦导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于莺莺会对自己的妆容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萤火之光怎么能跟日月争辉？

　　但是秦导却立刻道：“就是这样！我们今天这场拍的是贵妃绝望在殿中死去，下一场是多年后，宸妃封妃后搬入宫里。这种状态很好，快给于莺莺妆画好，咱们准备开拍。”

　　于莺莺赌气道：“那她拍吧，我慢慢化，正好补个觉。”

　　秦导看了她一眼，似乎觉得很符合自己心中计划走向，也不阻拦，道：“姣姣，走吧？”

　　卫寄欢自己揽着堆叠的裙摆，走动时步摇几乎不见什么摆动，只有轻微弧度，礼仪老师在旁边忍不住录下一段小视频，发到了自己带着的几个学生小群中。

　　“这才短短几天，已经做到这种程度，在新晋演员里的确算是非常难得。你们以后去给剧组指导礼仪、或者别的工作里也要格外注意这些细节。往往细节才见真工夫。”

　　她只是随手一发，没想到不久后就在微博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此刻的众人都毫不知情，原本最好计划是于莺莺先拍，卫姣姣后面拍，可是此刻于莺莺不愿意前来，秦导临时改了一点，道：“这样也好，咱们突出宸妃进宫时候的朝气，更能凸显贵妃走时候的悲凉。”

　　扮演卫寄欢身旁婢女的也是圈内老演员了，叫孙茹，开拍之前还十分客气告诉卫寄欢到时候记得走位时候多露脸，此刻陪着卫寄欢缓缓踏入这座豪华宫殿之中。

　　迈出这一步，现在就不是卫寄欢和孙茹，而是舞姬封妃的宸妃，和陪伴多年的教习孙姑姑。

　　宸妃四下扫视一圈宫内摆设，眉梢微微挑起，现在的她嗓音也跟卫寄欢有些不同，说起话来更为慢条斯理，何谓一秒入戏。

　　在场众人都体会到了，情感、对于声音的把控力，真的能够让人瞬间入戏。

　　“姑姑，这些东西是以前贵妃娘娘用过的旧物，我不喜欢，都扔了吧。”宸妃声调并不轻慢也不嘲讽，只是平淡无奇。

　　龙套宫女道：“娘娘，这些可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话音未落，孙姑姑已经训斥道：“咱们主子正得圣宠，什么好东西没有，还稀罕这些别人用过的？”

　　卫寄欢侧过脸，正巧让镜头收录进自己和孙姑姑的镜头，让看着监视器的秦导忍不住露出诧异神情，从台词到镜头，她根本不像个没训练过的新人，反而十分老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