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卡我收下了。”妃白道。

　　她这么好说话，姜郁顿了下，眸光几不可察地有些晦暗。

　　他没有察觉。

　　男生半垂下眼帘，纤长茸密的眼睫在脸上投落半片好看阴影：“既然这样，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之前的日子，多谢周小姐的照顾。”

　　姜郁站起身冲妃白鞠了一躬。

　　姿势十分标准，对妃白的恭敬和感激溢于言表。

　　说完，他就准备离开。

　　“等等！”

　　手腕传来温热的触感，姜郁一怔，愣愣地低下头去，看到握住自己手腕的白皙。

　　随即后知后觉地抬头，对上女生亮晶晶的眼眸。

　　她仰着头看他。

　　潋滟的桃花眼眸，倒映着头顶不算特别明亮的灯光，细细碎碎的光芒，仿佛随意洒落一把星子在漆黑天幕，闪闪发亮。

　　她笑意吟吟，晃眼得紧。

　　眼眸好似春水含情。

　　妃白一手撑着下颚，歪着头，握着男生骨骼分明的腕骨轻晃了晃，声线软了下来：“小哥哥，我还有话没说完，你别着急着走好不好呀~”

　　她尾音微扬，娇娇弱弱的嗓音，带了两分笑意。

　　像小奶猫的爪子，在心房里踩了踩。

　　又仿佛江南三月的柳絮落在心上，搔得人心弦微颤。

　　明明眼前的女孩子比自己还大了三岁，但她这么软乎乎的声气说话的时候，姜郁却丝毫不觉得有违和感。

　　姜郁身子微微僵住。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学校那些女生撒娇发嗲的时候，自己可以无动于衷。

　　但眼前的人不过这么软软地说了一句话，他就忍不住想伸手捂住她的嘴捂住她的眼睛，让她别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也别，这样看着他。

　　总觉得……自己会受不了。

　　没人看到，男生隐在乌黑碎发下的冷白玉的耳尖也微微泛红。

　　姜郁微挣了挣，没有挣开。

　　他微垂下眼帘，盯着妃白，语气淡淡：“周小姐，我不走，您慢慢说。”

　　他坐回椅子上。

　　妃白笑。

　　您……啊。

　　她握着他的手腕不放，甚至得寸进尺地往下滑，企图和男生十指相扣。

　　“小哥哥这么听话啊——”她意有所指地拉长了尾音，在面前人略微不自在的神情中，白软指尖摩挲着骨节分明的手指，“那你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什么？”

　　两人近乎十指紧扣，姜郁的心神几乎全在两人交扣的手上。

　　女孩的手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强势。

　　反而小小的，软软的，温温热热的。

　　柔软得好像她曾经送给自己的一床天鹅绒的毯子。

　　他想挣开的。

　　从来没有女生，甚至没有人和他这么肌肤相亲过。

　　但女生的手看着柔弱无骨，却五指扣住他的手，他一时竟然挣脱不了。

　　用力的话，又怕伤了她。

　　姜郁抬头看着对面的人，身体僵硬着，许久才若无其事一般，冷着声道：“周小姐，您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我都会做到。”

　　男生眸色很淡，像冬日里冷冽的风，漆色蔓延的天空。

　　不过，也割裂了妃白营造出来的旖旎。

　　她顿了下，手指一松。

　　男生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姜郁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心理。

　　被人玩弄感情的生气？还是某种和自己期待不相符的懊恼和气愤……

　　之前那两个女生的纠缠，她都没有提起。

　　仿佛一点儿也不在意。

　　也是，毕竟与她无关。

　　这样想着，他垂下眼，眸色深邃幽冷。

　　妃白看着男生冷下来的神色，桃花眼眸诧异一闪而过。

　　她敛了笑意，目光认真：“抱歉，我并没有要轻薄你的意思。”

　　她用了轻薄二字，姜郁心头一梗。

　　一时间竟不知道回些什么。

　　他抬头，眼睛直勾勾盯着女生，清俊的脸像是覆上一层寒意，用没什么情绪的语气道：“周小姐，请自重。”

　　姜郁的语气很平淡，但妃白就是有种这人炸毛了的感觉。

　　明明不该笑的。

　　她没忍住。

　　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没办法，这个样子的姜郁，她实在没有办法和昨天自己见到的那个，高高在上淡漠如神的人联想到一起。

　　她一手支着下颚，另一只手按住了姜郁给的那张银行卡：“小哥哥，我可以重新追求你吗？”

　　她慢悠悠的一句话，姜郁听得猝不及防。

　　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目光锁定着妃白，眸色晦暗：“周小姐，您在开玩笑？”

　　之前妃白对他的举动，姜郁可以理解为骚扰。

　　但现在两人才刚刚分手，她又说这话是为什么？

　　妃白直视着他的双眼，眼神真诚：“我是认真的喔，小哥哥，要谈个恋爱吗？以结婚为目的的那种？”

　　姜郁心脏重重一跳。

　　“周小姐，我们昨天才分手。”他提醒道。

　　妃白摁了摁眉心，又笑了声：“嗯，我知道。”

　　漂亮的眼梢一翘，明艳风情：“不过，以前的我太渣，配不上小哥哥，现在我洗心革面，小哥哥给个机会，嗯？”

　　她语调慵慵懒懒的，看着不像是个好人。

　　尤其昨天姜郁还亲眼见证了女孩“脚踩两只船”的翻车场面。

　　他不该相信她的。

　　但姜郁分明看得清楚，女孩眼底的认真。

　　他说不出话，心脏微滞。

　　半晌，姜郁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灯火阑珊的街道，嗓音清清冷冷的：“那是你的事。”

　　追不追是她的自由，跟他说什么。

　　女孩却弯了唇，眉梢微扬：“嗯，我的事。”

　　好乖……

　　妃白指尖动了动，有点想摸摸小朋友的脑袋。

　　但看了看这人淡漠的神情，隐约还有一股气恼。

　　她又按捺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思。

　　还是，不要把人惹毛了好。

　　-

　　妃白原本想让司机送姜郁回家的，不过被他拒绝了。

　　两人现在没什么关系——硬要说就是追求者与被追求者的关系，姜郁不想让妃白送她回家。

　　妃白顿了顿，没有坚持。

　　给姜郁叫了个车，看着他上车才离开的。

　　回到自己的车上，司机慢慢启动车子。

　　妃白从座椅上抓起装死的乌龟。

　　她实在是想跟它分享一下自己此刻高兴的心情。

　　“小王八，我现在很高兴。”

　　端午：【……】

　　事实证明，人与乌龟的悲欢并不相通。

　　能不能放过一只缩头的乌龟？

　　在妃白灼灼的目光注视下，小乌龟慢慢地探出头，瞪着一双绿豆眼，

　　【姜郁不会喜欢你的，你死心吧！】

　　这小王八信誓旦旦的眼神，妃白顿了顿：“那你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女孩眉眼弯弯，眼眸深情又明亮：“嗯，就赌我什么时候追到姜郁。”

　　好的，你确实不能做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