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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丽人歌(29)

  东亭轻点头便要下跪接旨,“哎呦,老奴不敢,皇上特地吩咐了娘娘不必下跪,只站着听旨便好”,

  东亭也不扭捏,轻甩指尖示意丽苑退下,便只面色沉浸的站在听旨,

  “越氏门著勋庸,地华缨黻,往以才行,选入后庭,誉重椒闱,德光兰掖。

  宫壶之内,恒自饬躬;嫔嫱之间,未尝迕目。圣情鉴悉,每垂赏叹,遂以小越氏赐朕,事同政君,可立为贵妃。

  特赐“昭宸”二字,望其柔敏淑嘉,德闲内外,钦此”,

  “美人越氏接旨”,东亭微躬身将双手举高,

  “老奴恭祝昭宸贵妃娘娘千秋”

  说罢宣礼老太监身后的那些宫女太监们亦一并道:“恭祝昭宸贵妃娘娘千秋”,声音此起彼伏,余音不绝。

  “谢过公公,免礼吧”东亭柔声道,

  宣礼太监是前朝就留在宫里的老人,这些年也不乏见过些所谓的绝代佳人、妙音娘子,可今日见了这位皇帝新封的双字贵妃才知以一山更比一山高,强中自有强中手,

  这位昭宸贵妃果真绝色,

  不过这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绝色女子,这朝华宫的前任主子丽贵妃不也被众人称赞为南国第一美人吗?

  不照样身死人手无人惦念,不过半年便被自己的亲侄女取代。

  可见在这深宫中美貌是其次,手段才是第一,这位昭宸贵妃倒是好手段,短短不到半年光景,竟成了天启朝绝无仅有的双字贵妃,

  感慨归感慨,一宣完圣旨他便要离开了,这宫中的风华又与他无关,留着作甚!

  “既然圣旨已到,那老奴就告退了”,

  “公公慢走”,

  小宫女丽苑立即上前笑意盈盈的塞了一只厚实的钱袋给宣礼太监,老太监藏在袖筒的手轻轻一掂,

  哟!起码得五十两,

  老太监瞬间又是眉开眼笑,连忙又是声声向丽苑道喜。

  待宣礼太监一走,门口候着的宫女太监似流水般哗啦啦的往朝华宫的小库房里搬东西,门口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东亭早已回到了内殿,坐在小榻边又捡起了针线笸箩里的鸦青香囊,

  侍候在身侧的丽苑见东亭绣的正是一个昂首阔胸,做飞天状的仙鹤,笑吟吟说到:“娘娘对皇上真好”,稍一停顿她又说到:“皇上对娘娘也好”,

  东亭顺着她的话头接了下去,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反问道:“你在说这只香囊?”

  “嗯”,丽苑重重的点头,

  东亭轻笑着摇摇头也不在说话,魏成昭对她好?

  可真是笑话,不过这只仙鹤香囊的确有大用,估摸着南边现在关于她旱魃附身,残害丞相,扰乱朝纲的流言也应当在南安王的运作下该传开了吧,

  她虽然得不到前朝上的消息,可用猪脑子也能想明白,本就因为丞相之死,众文官需要一个人开刀,现下魏成昭又如此高调的册封自己为双字贵妃,

  想来舆论已经是在风口浪尖上了,

  后宫就更不用说了,就禧嫔符娉婷早间的话头,想来也似洪水般正堵在闸口,等着一泄而空呢,

  魏成昭就更不必说,这流水似的赏赐、看似风光无二的双字封号,那一样不是他亲自给越东亭备好的催命毒药,

  不过也刚好,一切就位,

  她只需要美美的、凄惨的、死在魏成昭的回忆里就好了,可是又怎么能不留下点东西,在往后的日子里折磨他呢?

  这只香囊是一件多好的引子啊,时时刻刻的提醒着魏成昭在他曾经的岁月里,

  曾经有那样一个单纯美丽的女子,为了他不顾性命,为了他甘愿自戕,而他以为隐藏的很好的一切密谋,其实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可是她愿意陪着他把这场戏演下去,

  想到这儿,东亭手中的最后一个络子也打出了,这只鸦青仙鹤香囊也大功告成了。

  “丽苑,你出去吧,本宫要一个人呆一会儿”,

  丽苑应声离开,出门时贴心的替东亭将门掩上,

  透过窗外那方黄色的天光,朦胧中可以看见顺着墙高高而下的一排书柜,柜前摆着一张枣红色的檀木书案,书案上摆着一只三寸见方的小紫檀匣子,刻着“八大山人”的绿泥款识。

  东亭三两步走至书案处,打开紫檀匣子拿出来一只玉蝉扇坠,那玉蝉极通透,就是今日送来的那一木箱珠宝玉器,都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它的水头,

  她将玉蝉轻轻装进了香囊,又提笔用那一笔秀丽的簪花小楷写到:

  忽有故人心上过,山河回首已成秋。

  相思两处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写罢将其裁下也塞进了香囊里,复又走至梳妆台前,从木匣里抽出了一把描金小剪刀,剪下来一缕青丝用手边笸箩里的鸦青色线束了几道,亦丢进了香囊里,

  那香囊鼓鼓囊囊的,东亭将香囊举至眼前,

  “哼~哈哈哈”,似嘲讽般低低的笑了一声,

  识海里阿瑾正不解东亭放着三样东西的用意,便问道:“臭东亭,干嘛放那些东西啊?”

  东亭解释道:“玉蝉是越东亭母亲的遗物,这也应该是越东亭最放心不下的东西,待我们离开了想来也不知道会被谁掠去,倒不如放在魏成昭那里,让他日日睹物思人,

  这第二样是一首诗,魏成昭自会明白是何意思,

  这第三样是发丝,世人总说结发同心,那这缕发丝就留给魏成昭自行脑补吧,毕竟越是含蓄、越是钝刀子割肉才疼。”

  东亭虽一直眉眼含笑的同阿瑾解释,可那笑意背后的深处却带着刺骨的寒凉,

  阿瑾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按理说他的这位宿主前世也只不过是个少年将军而已,何况离世时也不过十九岁,可观她最近的做法,怎么看都不对劲,

  她怎么就这么会算计,这么狠呢?

  这不合理呀!

  朝华宫里平静无风又是几日,魏成昭未曾来过,却也日日观望着这边的动静。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门外传来了一声惊恐尖锐的喊叫声,是女子的声音,不过音调太高,声音太尖利,一时间她竟猜不出来人是谁,

  却见是丽苑猛地推开门,由于用力过猛惯性巨大的原因,竟然一下子扑倒在了地上,摔得丽苑眼泪花直冒,

  但她还是连滚带爬、手脚并用的跪爬到了东亭脚边,一下子抱住了东亭的小腿,抽泣着哭道:“皇后娘娘那边儿来拿人了,贵妃娘娘快跑吧!”

  “哼~哈哈哈”,

  东亭被丽苑这天真的想法惹笑了,失笑道:“跑什么?能跑到哪里去?小丫头你可真是糊涂了”。

  不过闻言东亭心下倒是一喜,她原当时机将近,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甩开丽苑抱住她小腿的手,三两步走至书案处,将手里的香囊装进了紫檀木匣,又走至还在地上坐着哭哭啼啼的丽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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