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生发现自己并不懂得爱情,哪怕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最终也跟她无缘。
听说九生也来到同一座城市,小时候的玩伴叶离,盛情邀请她去家里做客。
这是一个热闹的小区,外墙奢华的装修,楼下整齐的绿化带,显示这里寸土寸金。
一进门,好客的叶离母亲,就给了九生一个热情的拥抱。
“阿姨好!叔叔好!叶离哥哥好!”九生礼貌地打招呼。
叶离母亲拉着她的手,一脸感慨地说:“好孩子,既然来到同一个城市,我们本来准备过去看你,工作很辛苦吧,你又瘦了!”
一个身形瘦削、混血面孔的男生,倚在门框旁边,依旧是九生记忆里清秀的模样。
他拿起一只削好的梨子,递给九生:“妹妹,快来吃水果!”
叶离一家在这座城市,生活很多年,他们是九生家的远房亲戚。
九生曾经问过母亲:“叶离哥哥和我们家,究竟有什么血缘关系?”
母亲回答很含糊:“我也不太清楚,谁家都有这种沾亲带故的亲戚,实质上,可能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逢年过节,他们一家总会出现,围绕着九生的爷爷奶奶。
那时候九生爷爷还是水库负责人,讲话一言九鼎。
这些年下来,对他们家的事没少帮忙,因此两家人时常互相走动。
幼年,九生在家里上蹿下跳、调皮捣乱,叶离总是默默守候在她身后。
他们两小无猜、一起长大,冬天一起堆雪人,玩着捉迷藏的游戏,九生不小心闯祸,害怕大人责怪,也总是赖到叶离身上。
叶离就像一座高山,不管九生什么时候回头,他似乎会永远沉默地矗立在身后,为她遮风挡雨。
这次九生过来做客,叶离和父母都很高兴,午餐准备了一大桌菜。
叶离母亲热情地夹菜:“你多吃点肉,你太瘦了,身体没营养……”期间聊起两家的近况,彼此感慨颇多。
叶离一家不断迁移,最终在这个现代化大都市里,成功站稳脚跟。
他从小时候瘦弱多病的少年,成长为优秀出色的青年,子承父业,进入当地的水库系统。
时光流转中,叶离和九生的身份,已经截然不同。
叶离英俊的长相,稳定的工作,优渥的家庭条件,让他成为众人眼中的黄金单身汉。
午休过后,叶离一家人带着九生逛动物园、商场,许久未见,众人相处得其乐融融。
他们走到一家服饰店时,叶离母亲执意拉着九生,替她选购衣服:“你喜欢哪件衣服?随便挑,阿姨送给你。”
对方既然这么说,九生便随意挑了一件自己喜欢的衣服。
九生并非花钱大手大脚的女生,她挑中的衣服,其实不贵,两百星币而已,不及小时候过年收到的一个红包。
谁知叶离母亲磨蹭半天,然后支支吾吾地说:“阿姨觉得,这件衣服不适合你,颜色太扎眼,你穿上去不好看。”
“你试试那一件,那件衣服阿姨觉得更好。”
九生觉得奇怪,过去翻看标签,原来那件衣服价格更便宜,只要一百星币。
她顿时心如明镜:“我们走吧,那就算了,不买了。”
九生周围的亲戚,大多是叶离母亲这种样子,讲话甜如蜜糖。
九生爷爷在位的时候,他们围绕左右,整天对九生喊着:“心肝宝贝!”
爷爷生病住院,轮到她们真金白银付出星币的时候。
“哎呀,我最近比较忙……”一个个都找借口溜走。
九生不想强人所难,想起多年相处的点滴:“哪怕爷爷这么多年,帮他们家的忙,也不止两百星币啊!”
九生家族已然衰落,爷爷老病,奶奶退休,父亲不得志,母亲光有小聪明。
她暗暗下定决心:“人贵有志,不稀罕她的东西,我自己努力赚取星币,喜欢什么东西自己买。”
因为下午的不愉快,九生心里开始有隔阂,早早就借口劳累,回房休息。
她彻底忽略叶离的心思,一个多年未见的异性玩伴,看着她的时候,目光深情。
叶离坐在沙发上,似乎在等待某个人促膝长谈的样子。
九生看到他,想起那件标价两百星币的衣服,憋着气一扭头走入房间。
叶离母亲对他苦口婆心地说:“儿子,你也知道,九生那个倔脾气,她从小娇生惯养,很难伺候!”
“你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知道你对她的情意,但是你要考虑现实情况。”
“你的工作稳定,她只是个临时工,她家里人脉渐微,将来事业上帮不了你。”
“你单位那个姑娘是本地人,截然相反,光是家里几套房产,将来就能衣食无忧!”
“如果你和九生在一起,她连工作都成问题,你想想自己将来过得有多辛苦!”
九生听到叶离母亲这番话,再迟钝的人也明白她的意思。
她气愤不已:“我又不是被人挑三拣四的商品!”回房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哎呀,你这孩子,才刚来怎么就要走,太任性了!”叶离母亲劝说一会,便不再阻拦。
临走时,硬塞给她一个红包:“你拿着,这是阿姨的一点心意,你可别嫌弃!”
叶离一如既往沉默着,看不出他的情绪。
九生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样嫌弃,打开手中的红包——两百星币。
她这人情绪来得快,散得也快,不过一会,气也就消了。
说到底,九生对叶离并无想法,只是当做一个邻家哥哥相处。
她心想:“从小一起长大的身边人,居然如此市侩!”
爷爷奶奶和父母亲营造的亲情堡垒,顷刻间破灭。
九生心里,好像堵满天塌下来的大石头。
时隔不久,叶离写来信件,旁敲侧击,最终忍不住询问九生:“最近还好吗?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九生已不想再搭理他们一家人,故作无知反问:“你不是我亲表哥吗?我们有血缘关系,怎样在一起?”
叶离的回复,显得很狼狈:“呵呵……我在开玩笑,你别介意!”
几个月后,叶离听从母亲的话,和单位的同事结婚。
家里人非要九生前去参加叶离的婚礼:“你得把这么多年来往的礼金还回去啊!”
婚礼开始前,叶离一脸沧桑,焦急地催促着新娘:“你准备好没有?快点下来,客人都等急了……”
他再也不复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叶离母亲春风满面,迎接宾客:“好好好,幸福美满!”
人在恋爱中,好像弱智;人在婚姻中,个个是奥数高手。
当现场一片喜乐,奏起婚礼进行曲,叶离和新娘手挽手出现,喜庆的礼花洋洋洒洒飘下来,那个画面宛若童话故事。
他们拥有几套房产,将来肯定生活无忧。
九生却不由自主想起:某年大雪,天空中飘扬着片片雪花,叶离陪着她铲雪、堆雪人、打雪仗。
“快来呀,快来追我!”九生笑着在雪地里奔跑。
“慢点,小心点,别摔跤……”叶离紧跟在她身后。
两个人的衣服鞋子,全都被雪浸透,却还不肯回家。
“哎呀,你们这两个孩子,太不懂事了!”
他们被大人们发现时,已经开始有些发烧,病得糊里糊涂。
那种感觉,就像人们小时候并不知道,后来人生,竟然会变成这种鬼样子。
“你告诉我,为何故意安排叶离?究竟什么是爱情?”九生大声质问斯梅尔系统,她的声音回荡在四周。
“你不必生气,他小时候的肾病,终有一日会复发,过不了几年安乐日子,你嫁给他也是守活寡!”斯梅尔系统仍是一贯的嘲讽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