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铁一打就是半个月。

　　最后会仙宗宗主三催四请没办法了，阿酒只好放下大铁锤，依依不舍告别悠然派。

　　她笃定所有同门都知道她的来历。

　　所以并不多做解释。

　　走时脚下踏着祥云，朝上的是洁白，朝下却是阴影。

　　她怀中抱着一坛桃花酿。

　　这是师父酿得第一坛桃花酿。

　　嘴角的笑容一点点落下，越靠近会仙宗，柳萋的表情就越平淡。

　　待她悄无声息回到炼室，出关，又是会仙宗内不苟言笑且冷漠无情的灵月长老。

　　灵月山内，许多生面孔。

　　江辞于数十阶台阶之下垂首恭候，灵月长老立于台阶之上，平地而起的风掠起她的三千青丝与广袖裙摆。

　　她面无表情，眼神冰冷。

　　睥睨这跪了满地的乌压压一片的仙仆。

　　灵月长老将目光缓缓落在她的嫡传弟子头顶上。

　　风愈发凛冽。

　　白术颤颤巍巍如同秋风落叶。

　　她感受到仙主的眼神，凉薄淡漠，仿若这一地叛主的仙仆都是死尸！

　　数万年修行，仙主的气场越发骇人。

　　在她尚未反应过来之时，仙主忽而飞跃而下，不过一道冰蓝色幻影她便站于小仙主身前，铺天盖地的冰剑令那太阳都阴暗了些！

　　白术抖得更厉害。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这灵月山到底是灵月长老的地界，可不过屈屈万年，灵月山就完全由小仙主控制，就连这结界也尽数替换。

　　更别提小仙主历练归来便同那极乐长老比试——竟直将极乐门毁它个一片狼藉！

　　连宗门中几位堂主，也不顾宗主颜面偷偷拜见。

　　今日若是一战……

　　命休矣！

　　白术的牙齿不停地打颤，她觉得周遭当真寒冷至极。

　　“刑堂，滚。”灵月长老倏尔收起所有的攻势，冷冷地对仙仆命令道，却仍旧令小仙主跪着，很有一山不容二虎的架势。

　　甚至，最后退出的仙仆还看见长老轻蔑一笑，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小仙主。

　　蓦地，空旷起来。

　　柳萋云淡风轻地往寝殿踱步而去，已迈出数步，才漠然道：“起，来。”

　　小仙主这才颤着身子站起。

　　仙仆尽数领罚。

　　“灵月长老出关暴怒惩罚弟子”这事便如同插了翅膀，顷刻间送达整个会仙宗。

　　寝殿内。

　　柳萋端着一杯茶，正襟危坐于软榻之上，抿一口，抬眸冷淡地打量自己唯一的弟子。

　　却敏感地嗅到血腥味。

　　她目光更加复杂。

　　江辞始终恭敬垂首，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抬头。”

　　他缓缓抬首，露出那双妖冶勾人的瑞凤眼，再是山根到弧线优美的鼻梁，最后才是泛着苍白的唇，此刻竟极力压抑着兴奋的笑容。

　　在那黑漆麻乌的光环之下越发诡谲。

　　虽然早知道他偶尔就是喜欢这个调调，但是，看起来委实瘆人得慌。

　　柳萋同他对视三秒。

　　终是没忍住学着师姐翻个白眼。

　　她挑眉，向后靠在软榻上，舒服地喟叹一声，颇含着几分倦意地问道：“有出息了，敢跟极乐门打，伤哪儿了？”

　　江辞笑得越发惑人。

　　他一步一步靠近，双手在她细腰两侧撑住，还没进一步大逆不道的动作就被柳萋叫停。

　　“起开，别妖里妖气的！”柳萋瞧着江辞光洁的下巴，觉得来气，挥开他却听见他“嘶”得一声。

　　像是牵扯到伤口。

　　柳萋坐直身子瞥他一眼。

　　她手中这茶，是一壶上好的碧螺春。

　　江辞许是怕她当真气恼，当下收敛自己的情绪，乖顺地坐在一旁，缓声细语地告诉她万年来会仙宗内部发生的事情。

　　柳萋抿一口茶。

　　转头看着他。

　　她蓦然开口：“徒儿，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道理你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