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过于淡定,云沫竟站在原地一动没动,飞镖擦过云沫的帽子,离她头顶大概只有不足一厘米的距离,“当”地一声,结结实实地钉在了后面的石墙上。
夜雨川一把夺过萧毓手里这个危险的东西放到桌上,萧毓吓的半死,回身跳到床里。
云沫回头瞥了一眼墙上的飞镖,转过头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
萧毓愧疚地道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萧姑娘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云沫被遮挡的视线早已经剐了萧毓无数遍,语气却没什么波澜地继续道:
“下次还请小心点,云沫的命不值钱,也还是要给人医伤的。”
萧毓急忙道:“我真不是故意的。”
这云姑姑说话着实不中听,要不萧毓怎么就看她不顺眼,可也不至于动手伤人,更遑论要她命,她可不敢。
可毕竟自己确实差点爆了人家头,云沫就是骂人,她也得忍着。
“云沫命贱,自是不敢与萧姑娘计较。”云沫靠近床边,话语里仿佛掺杂着无尽的委屈。
“雨川,该上药了。”
这女人狠起来连自己都骂?谁的命再不值钱,她萧毓也不敢要啊!
云沫刚走到床边一个趔趄,人和托盘一齐朝边上栽了过去。
萧毓下意识地伸手便要去拉她,云沫胳膊一动刚好错开方向朝夜雨川倒过去。
云沫握住夜雨川的手跌坐在床边。就连托盘上的东西没有一样是掉在地上的,都巧合且精准地落在了床上。
萧毓只想感叹一句:
卧槽!牛掰!
顺便收回自己多此一举的手。
夜雨川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就是有点头晕。”
云沫眯着眼睛柔弱地靠在夜雨川的肩上,一副难过到将要哭出来的模样。
“刚才的一瞬间我还以为我要去见他们了,他们肯定还在怪我没有救他们。”
“不会的,你当时也是个孩子,你不是不救他们,只是救不了。”夜雨川声音低沉:“我也一样。”
四个字里充满着无力。
“好在我们还活着,你和我都不是一个人。”云沫闭着眼睛,眼泪从眼角缓缓地滑落,可真是楚楚可怜。
萧毓坐在床里淡定地看着,她也才知道,夜雨川在风笑石不只有风无度那个竹马,竟还有云沫这个青梅。
而夜雨川和风无度提起的那件往事里,云沫也在。听着便知两人曾共患难、相扶持,最后一同活了下来,而且只有他们两个活了下来。就像是命中注定一般。
萧毓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她知道那见往事一定痛苦不堪,可她却突然因为不能感同身受而难过。
她也知道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感同身受,除非你亲身经历过。
萧毓看的出云沫晕倒是装的,可难过是真的。也突然间对这个她看不顺眼的女人,多了几分同情。
云沫优雅地抹了眼角的泪,坐了起来。
“我给你上药吧。雨川,以后不管为了谁都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冒险,特别是些不相干的人,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就真的…真的…”
说着又抬手抹上眼角。
不相干的人?!说谁呢!!
萧毓心里突然窜起一股火。
一旁夜雨川平静地说道:“即使没有我,你也还是你,你有雨雀有托孤所的孩子们,他们都是你的家人,也都需要你。以后你还会遇到更多人,还有那个会陪你走到最后的人。”
云沫擦掉眼角的泪,低声说道:“不,我不需要其他任何人,有托孤所的孩子们和你就够了。”
夜雨川无奈地劝说道:“云沫,人不能永远沉浸在过去的伤痛里,你要接触新的人,新的事物,新的开始。”
云沫执拗地摇头,把散落在床上的药瓶放回到托盘里:“我不需要。”
萧毓感觉风笑石的人都不大正常。风无度自闭,风尤怒虚伪奸诈,这个云沫不仅偏执还看她不大顺眼,总含沙射影地怼她。就连雨雀那个半大的孩子,心思都十分古怪。一会儿一个样,对了,还撒谎骗人。
当然云沫也许是单纯地和她气场不合,毕竟她也看云沫不顺眼。
这时旁边夜雨川对云沫说道:“你刚受了惊,还差点晕倒,上药的事情就让萧毓来吧,已经很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云沫手上动作一顿,片刻后道了一声:“好。”便站起了身。
萧毓明显感觉她起身时瞪了自己一眼。要是没有帽子挡着,估计能直接射出刀子来,萧毓分分钟要死上几百回。
云沫离开后,萧毓转身扑到夜雨川怀里,装着委屈巴巴地道:
“雨川,人家有点头晕。”
她憋着笑,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抬头望着夜雨川。
“晕啊?差点伤了别人,给自己吓晕了是吗?”夜雨川倚着床头,手在萧毓的腰上不着痕迹地掐了一下。
这一下还真有点疼,萧毓躲开夜雨川的手,掐着嗓子道:“人家知道错啦,人家不是故意的嘛!要不你替人家跟云姑姑道个歉?”
萧毓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干嘛呢,着实有被自己恶心到。
还不等夜雨川招架不住,她自己就先装不下去了。
“哎呀,算了,不好玩。”
可怜果然不好装。
萧毓拄着夜雨川的胸口坐起来,刚好看到手边的托盘,便痛快地说了句。
“来吧,换药。”
夜雨川解开斗篷,再解开墨色上衣,露出他苍白的肌肤,和上面经年的疤痕。腰间还缠着厚厚的布条。
夜雨川:“来吧。”
视线落在夜雨川触目惊心的疤痕上,萧毓倒吸了一口凉气。本能地想要退缩,手却好似受了蛊惑一般伸了过去。
指尖在触碰到夜雨川身上的疤痕前,突然下移,落在了布条边缘停住。
见她不动,夜雨川自己解开布条,三下五除二地拆了下来。
“这……”
萧毓惊吓的说不出话来。他腰间原来血肉模糊的地方已经长出了新肉,虽然离完全变好还很远,但也不是之前血窟窿了,这组织再生能力简直就是怪物。
“这药这么好使,还是你是怪物!”
萧毓毫不掩饰地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夜雨川道:“你看看自己的胳膊。”
萧毓转念一想,今天好像确实没感觉疼。赶紧掀起袖子,扯掉布条。
此时她胳膊上的伤口也已经长出了心肉,并且她伤的部分小,比夜雨川的看着好的还快,照这个速度,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跟没受过伤一样。
要知道她在玩偶市里心惊胆战的同时还要忍受着手臂上的疼,是怎么过来的。
“不对呀,我之前上的药也是你给的,怎么不好使呢?”在玩偶市那样的环境她都没忘了给自己上药,夜雨川之前该不会…
萧毓怀疑地道:“是不是这药太贵,所以不舍得给我用?”
又拐着弯地说他穷?!
夜雨川解释道:“之前给你的是治疗骨折的药,掉块肉和骨折不一样,胳膊差点没让你给上烂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瓶,拽过萧毓受伤的胳膊,把药粉撒在上面,没好气地道:“自己包上。”
萧毓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儿。
“原谅你了,我困了。”
夜雨川也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得到的不是谢谢而是原谅,低头看看自己的伤口道:“还没给我上药呢。”
“你自己上吧!”萧毓把托盘往床上一扔,绕到另一边躺下。
见萧毓已经背对着自己躺下了,夜雨川还是嘱咐了句。
“下次小心点,真伤了人就不好了。”
他迅速给自己上了药,又拿起托盘里的布条一层一层重新包的严严实实。
萧毓拽了拽被子,答应了一声:“嗯!”
夜雨川把托盘上药瓶里的药倒在刚才拆下的布条上,一起扔进垃圾桶里。托盘整整齐齐地放回桌子上才回到床上隔着半米宽的距离躺在萧毓旁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也吓到了吧!睡吧,没几个时辰就要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