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将军!”蔡屿听着他们的惊呼,捂住了伤口,“无事,这伤还不至于要了我的命,再拖多一会,等他们换弩箭,五息时间,往南边方向撤退进入绿岭,那里防卫最少,便于我们以少取多。”
“是。”有人将这命令传了下去,蔡梓涵扶住蔡屿,看着那汩汩流血的伤口默默落泪。
“傻姑娘,哥哥这伤不碍事,行军打仗这都是小伤,哥哥福大命大死不了。”蔡屿低下头,笑着擦了擦她脸上的金豆子。
“等会跟着哥哥跑快些,逃命呢。”
“嗯嗯。”蔡梓涵擦干脸上的泪,她就信那青岩一回,她在,哥哥就不会有事。
面前的弓箭堆积得越来越多,待他们下一轮攻击发起之前,蔡屿一个手势,训练有素的士兵即刻架起兵器迅速往南面攻去,南面本来守卫就稀少,这一变故猝不及防,沅国守卫来不及反应就被一众人等击溃防线,往绿岭里看似凌乱又有规划地奔窜。
“拦住他们。”那个发号施令的声音又气急地响起,若此次被蔡屿逃了,他们就找不到更好的机会来反击了。
绿岭内杂草颇多,往往不到两臂就有树木相隔而立,此时天色已晚,林中只能闻声而动,见不到半点光亮,双方都不会自寻死路,扬起火把来暴露自己的行踪,蔡屿领着人一直往南面走去,南面水分与植物更多,活物也更多,他们定能找到出口逃脱,然后重整军队卷土重来。
蔡梓涵有些乏力,蔡屿紧紧抓住她的手,腰腹胡乱绑了一袭布带,距离他受重伤已过了两个时辰,他的气息逐渐开始紊乱起来,就连蔡梓涵这平常人都察觉出来了,这伤定是不轻。
“将军,后方暂时探测不到追兵,我们的痕迹也遮掩了,前方有一个隐秘的山洞,我们要不要先休整一番,再重新出发。”一名副将上前询问。
回身看了看神情疲惫的士兵,甚至有些依旧拖着伤势强撑,蔡屿也自觉该休息一番了,再想个计谋脱身,这般下去不是法子。
“好,务必将我们的踪迹清理干净了。”蔡屿说罢,便带着人往山洞赶去,他的伤,有些蹊跷,全身都痛麻起来,眼中也不太清明了。
山洞口是浓密的草丛,洞口是缠绕的绿蔓,完全不能看出来这里别有洞天,蔡梓涵扶着蔡屿缓缓坐在一个角落,随即颤抖地将哥哥腹上的布带解开,帮哥哥松开上衣检查伤口,她也顾不及男女大防了,反正是自家哥哥,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蔡屿腹上的伤口纵然不深,但是借着微弱的火光,还是可以看见伤口周边已经开始发紫发黑,这是中毒……那沅国之人,果然阴险歹毒!
此刻蔡屿已然少有意识,浑身开始发烫,蔡梓涵一声一声轻轻地唤着他,怎么都醒不来。
“蔡姑娘,将军这模样,我们若不出去找军医治伤,怕是……唉!我这就带兄弟去砍了那敌国头子!找他们要解药,姑娘你且等着!”那位素来虬髯满面的高大副将着急得胡言乱语起来。
蔡梓涵却很镇定,制止住那副将说:“这位将军不要冲动,哥哥危急我自知,可你们万万不能鲁莽行事,不然,我们都交代在这里,倒成了不明不白的冤魂了。”
“可我们,不能看着将军他……”“对呀对呀。”大家顿时乱了起来,果然没有主心骨,军心就乱了。
蔡梓涵清了清嗓子,提大了些音量说:“诸位先冷静下来,若是你们能信得过我,就听听我的意见可好,我虽不及兄长大才,可耳濡目染总能学到不少。”
“此次前来军营,我自知叨扰了诸位,可昔日哥哥出征之时,上京青岩高僧便为哥哥算过一卦,他给我那解百毒的丹药,我已经让哥哥服下了,可却不能立马见效,只怕天亮才能大好。”众人听到这里,随即欣喜起来,他们确实对着千金小姐的任性妄为有些不满,可如今她的到来却是为了助将军渡过难关,不免开始信服和敬佩。
“我怕沅兵寻到这里,哥哥的伤又不能大动,小女有一策,也是青岩高僧赠我此计。我与兄长自幼有七分相像,不若让我扮了哥哥,来一出调虎离山之计,此去怕是凶多吉少,若是愿意随我一起的小女万分感激,若是不愿小女也拜托诸位照顾好我们笠国不败的战神。”蔡梓涵语气坚定,听得众多粗犷大汉一愣一愣的。
“姑娘不可!若是您有了什么不测,我们怎么向将军交代啊。”那名副将急道,他们何时沦落到要一位娇滴滴的小姑娘来救了。
蔡梓涵见他们这样,随即眼泪凄凄,语气却强硬:“我知道,大家不愿让我去冒险,可现下只有这一计行得通。哥哥是我们笠国的神明,以往都是他守护我们,可如今,我想恳请诸位,给我一个守护我们神明的机会,虽死而无憾,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吧。绿岭就这样大,天亮以前,他们一定能搜到这里。”
“我生于将门,便是被杀被擒,我亦不惧。”蔡屿意识模糊间,只听清了妹妹这一句话。
钱梓梓见着这一幕,微微叹了口气,兄妹情谊,竟能做到这种地步吗?她从前在不同世界清除那些bug的时候,也曾像现在这样,可处理工作却从未像现在这般,去观察人的生活和七情六欲。
老爹教她们的,无非就是在别的时空穿越者执行任务时,在他们身边引起适当的蝴蝶效应和隐形监管,他们在三千世界来去匆匆,却从未学习过体会过正常的情感与思想,活了近两万年的情感原始人钱梓梓开始疑惑了。
蔡屿醒来的时候,白亮的光线已从洞口的藤曼间调皮地钻了进来,他犹记得,昨夜的伏击使他们伤了元气,进了山洞坐下,他便昏了过去,寻常的伤并不能使得他如此柔弱,除非他中毒了。
正胡思乱想间,只见山洞里的兵将跪了一地,人好像少了些……不对!
“裘建安,我妹妹呢。”蔡屿盯着跪在自己身边的高大副将,语气冷凝起来,他何等聪明的人,那荒唐的想法在他心中逐渐成型,身上的铠甲已然不见,蔡梓涵又不见踪影,这莫名其妙解开的毒。
这山洞安静得可怕,他闭了闭眼,让自己狂暴的情绪镇定下来。
“她如何了?”
“属下该死,蔡姑娘为引开追兵,带了一队人马扮作将军往南面继续走去了。属下派人探过,保护姑娘的几位弟兄牺牲在十里远的乱石处,姑娘怕是……被擒了。”那副将又往地上重重一拜,“请将军责罚,属下愿以死谢罪。”
蔡屿拳头紧握,他的思绪翻飞,可理智告诉他不能自乱阵脚,妹妹既然还未有踪迹,那绝大可能就是被擒了,还有……希望……还有,还有个狗屁!
蔡屿气急地吼了一声,一下站起来,那心脏似是被紧紧攥住,揪心地痛,双眼猩红,蔡梓涵,你可真行,你让哥哥怎么给你收拾烂摊子。
众人不敢抬头,他们从未见过将军如此失态过,蔡姑娘若是没死,他们拼了命都要把她救回来。
“将军,当务之急,是集结兵马往那梁州攻去,黑连潭的援军已经在山洞外集合,沅兵已经撤回梁州,蔡姑娘也定是……”那副将出声打破这良久的平静,“属下将竭尽全力保蔡姑娘归来,到时候,再请将军治罪。”
“走吧,梁州三十里外扎营,先休整再下战书。”
拨开藤蔓,蔡屿却觉得这日光该死地刺眼,腹上像是没有了知觉,因为心里更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