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伯朹眼见着那魔物就这般被解决,着实是有些意外,下一瞬,钱梓梓便显现身形,一身素衣因一番打斗显得狼狈极了。
可她并不着急着离开,反而寻了一方干净的墙角坐下,悠哉游哉地包扎起伤口来,这是正常人的反应吗?
而那依旧岿然不动的男子,却是微微挑了一下眉头,然后没有多余的动作了。
伯朹就这样等待着他反应反应,这不是明摆着等着他们现身嘛,说到底还是他们放出来的麻烦啊。
钱梓梓慢悠悠地将自己打理好,她虽然修为不高,但是对自己的判断还是很有自信的。魔物是什么,一旦现世,那就说明魔界裂缝出现了缺口,魔族潜入他界,隐藏潜伏,等待着翻盘之日。
永城这种信息枢纽之地,更不可能容忍一丝破绽,毕竟仙人妖怪齐聚,轰动天下不过是燎原之势。
她这会可不能跑路,敌暗我明,连对方是什么来路都没摸清,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唯一的出路就是与虎谋皮,她已悄悄收了一瓶魔血,现下她没有束缚,等出这幕后之人,即便谈不拢,她也能全身而退。
“哎呀,这血腥味儿,真呛人啊。”钱梓梓用嘶哑的声音,状似嫌弃地说,手上却燃了一张散味符,想着将那血腥味扫入闹市之中,效果意外的好,那气味浓重得让“罪魁祸首”有点想吐。
她拨了拨面前的空气,恶心也不管了,谁怕谁。
伯朹还未反应过来,就见着黑袍男子的衣袖已然划起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起了一道结界,将那气味连同人罩住了。
修为高了不起啊,钱梓梓脑门自动划过三条黑线。
事实证明就是了不起,这片区域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更别说想把这气味传出去搞点小麻烦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法子多的是。
“这戏台既已搭好了,倒是要叫人看的,你们这也忒不厚道了。”钱梓梓直接出声,现下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暗斗不如明死嘛。
伯朹微微诧异了一下,他许久不入尘世,现下的小修道胆子都这么大了吗?还是位手无缚鸡之力……咳,较为柔弱的女子。
“她既已知道我们在,我们可要现身?”伯朹试探道。
“她这是要仗着垣珀,还有艾长青的符,来与我谈条件呢。”男子垂在背侧乌黑的发梢,轻盈被风撩起,像他的声音般平淡轻慢。
“艾长青?符尊长青也在?”伯朹真觉得随这魔头奔波,天上地下的大能都是见了一遍的。
可符尊不好好供在他的大王山,待在永城这个小地方作甚,这小妖精有什么好的,能得如此数量的“千金一纸”,符尊随便一手,便是万人求而不得的珍宝啊。他若是没眼花,方才那小娘皮随手的一张符纸,就是符尊手笔,这人什么来头。
若是伯朹知道钱梓梓是随手在街市买的,真不知是作何表情,大王山素来富甲一方啊,什么时候符门出场寒碜过,人至极则爱钱?
“我一入永城,他便跑得快,嘁,那便陪她玩玩吧。”男子轻嘁一声,下一瞬直接现身于钱梓梓不远处了,伯朹连忙跟上。
永城本就天色暗淡,忽地两尊黑漆漆的暗影飘出来,钱梓梓还是有些措手不及的,内心即便没底,也要屌得一匹。
此刻两道“黑影”也打量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喽啰,衣衫不整,仪态不雅,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妖气,粗野得也就手里那点逃命资本可看了。
钱梓梓也在打量着他们,明显那位戴着半边面具的男人是大佬,长身玉立,红唇墨发,一身不起眼的黑袍穿在他身上,却偏偏连着那冷白的皮肤发光一样,先不说那皮囊如何,单单这气场就拿捏得死死的啊。
钱梓梓自愧不如地扶了扶有点松动的面具,她现在可是没有半分形象可言的。
“二位戏可是看够了?那我这唱戏的总该有点打赏吧,这天下的道理,不就是这般吗?”钱梓梓被这俩来历不明的人盯着,倒也不大在意,毕竟比起命来,这点小场面她还是可以撑的。
“想得倒挺美。”边上似乎被钱梓梓眼神忽视的伯朹鄙夷出声,这种人物他花不了多少力气就能捏死了,要不是身旁的这位没有任何意动,他怎会矮身与这等角色打交道?
“这魔血啊,最是腥臭,我这刚沾了一身,你们说我到大街上转一圈,会发生什么?”钱梓梓并不理会伯朹的冷眼,心想着这小弟弟模样不错,脾气怎么就这么不可爱呢。
她直直看进黑袍帅哥的眼里,只是那漆黑的眼眸里古井无波,似是在看她,可眼里又似是装着,没有半点把她放在眼里的高贵冷艳。
艾老的符可千万要有用啊,感觉谈不妥啊。
黑袍帅哥并没有说话,可钱梓梓却觉得他的镀24k金·透视镭射·眼把她的老底都看穿了,有点害怕,有点让人怪害羞的。
钱小小:没救了,逃命关头还有空害羞。
“你怎知攻肋下能杀他?”正当钱梓梓和伯朹都认为画面即将静止的时候,黑袍帅哥(魔头)猝不及防问了一句。
“这你死我活的架势,肯定是哪里顺手打哪里,谁知道他运气不济,只轻轻一剑,就这样化成脓血了呢。”谈判不能太诚实。
“你何处得来的垣珀?”钱梓梓见得黑袍帅哥扫了一眼她手腕所在的方向,小心肝有点抖,那神器榜上又不止它一个隐藏法器,这年头神器随便出个门都能被认出来吗?
“公子说什么垣珀,我可听不懂。”钱梓梓脸不红心不跳,嘴角微微上扬,一副闲聊的架势,其实袖子里遁身符已经准备好了。
殊不知面前两位都不是简单人物,这点小动作怎能瞒过。
“我劝你还是说实话,你那符纸还没用上,怕就是没命跑了。”边上的伯朹手臂抱在胸前,模样很是欠揍。
“实话实说,怎的,还能强迫人说你想听的实话啊。”钱梓梓继续扯皮,没有任何被揭穿了的尴尬。
“你……有人,仙界之人的气味。”伯朹刚想反驳,鼻翼动了两下,面色一正,看向黑袍男子。
“我……”钱梓梓刚想说话,眼前一花,鼻腔里充斥的血腥味消失了,他们置身在小道旁边的小隔间里,某人又设了一层结界。
手腕上被他轻轻用一根发丝,犹如活物地缠住,这施了法就如坚韧的绳索,那遁身符纸完全无法催动。
另一端,在他手里牵着,她刚想说话,却发现嘴巴发不出声音,她抬头,对上了一双无任何情绪的墨色瞳孔,隔间外传来了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