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后立正的五分钟结束后，教官信守承诺放了他们。其他人都在等朋友解散，只有许愿独自离开了。

　　湛逸回来的时候，看见穿着军训服的许愿靠在他家门口旁边等着他。

　　“你没带钥匙？”

　　“带了。”

　　“那你别告诉我你这是在等我。”

　　“傻子都能看出来我是在等你。”

　　他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怕我不肯赔你沙发？你放心，我不喜欢欠别人什么，新的沙发已经在路上了。”

　　“不是这个事。”许愿的严肃与湛逸的没正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向湛逸靠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还记得中午吃饭的时候，你跟我们桌的一个女生吵起来了吗？”

　　湛逸的关注点倒是很奇特，“原来她不是你的朋友啊。”语气中满是嘲讽。

　　面对他这样的态度，许愿现在一点都不生气，她只想弄清楚，王恬是不是“消失”了。“那你还记得，跟你吵起来的那个女生旁边，还有另外一个长头发的女生吗？”

　　“旁边？”湛逸愣了下。他本想再揶揄她两句，却突然被她的问题给难住了。那个短发妹子旁边，当时有坐了其他人吗？好像……好像是没有吧？“没有吧。”

　　“‘吧’？你不确定是吗？”

　　“当时只顾着跟那个女生吵架了，谁顾得上看她旁边有没有人啊。”

　　“你还记得你们是因为什么吵起来的吗？”

　　“你要是说这个，我可就要跟你算下账了，你知道你下手有多狠吗！我耳朵到现在都是痛的！”

　　“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许愿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好吧我记不清了。”

　　湛逸说的是实话，他并非没有不仔细回想当时的场景，但他的确想不起来了。这是件很奇怪的事，他记得中午跟一个女生吵起来了，却记不起具体发生了什么。就好像是……记忆被什么人给模糊了一样。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

　　“果然……”得到答案的许愿有些泄气。

　　“果然什么？”

　　“没什么。”许愿转身就要离开。

　　“那你怎么问那么奇怪的问题？到底怎么了？”湛逸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想要问个明白。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记忆，不过他很讨厌那种模糊不清的状态。

　　就在她的手腕被拉住的一瞬间，许愿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她从未见过的画面。她看见一位白衣仙子从高空处坠下，坠入了无际的黑暗中；看见一位红发少女被捆在木架上，熊熊烈火将她围绕；看见一个男人奋不顾身地跳入水中想要救出溺水的女人，最终湖面却归于了平静；也看见一位身着铠甲的女人挥剑，砍下了面前恶龙的头颅。她的头莫名地痛了起来，画面中女人们的失望与决绝她都能体会到，甚至有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就是那些女人。

　　被背叛、被欺瞒、被抛弃、被利用……这些负面情绪不断向她传递着，她的头也越来越痛。

　　他看出了她的异样，松开了手。而那些感觉，也在他松手之后倏地消失不见了。

　　许愿终于解脱般大口喘着气。头痛的终止，也让心口处的疼痛逐渐被感知。她压住胸口，回身面向湛逸。

　　湛逸很惊讶：“你哭了？”

　　“没有。”许愿的嗓音有些沙哑。她只是眼睛有些湿润，并没有流泪。看样子湛逸并没有同样看到那些奇怪的画面。她想搞清楚刚才那些到底是什么，于是，她主动拉起了湛逸的手。

　　刹那间，带有清脆铃音的黑暗包裹住了她，噼啪作响的火焰炙烤着她，咸咸的海水涌入鼻腔与口腔，蛮力震得虎口发麻，四种不同的感觉一同向她袭来，身体撕裂般的疼痛促使她迅速松开了手。虽然这次他们只接触了短短两秒钟，她的感觉却比刚刚还要真实。

　　仿佛有谁在她耳边说着些什么。“对不起，但这是最好的结局。”“我终究还是迟了一步。”“抓住我的手！”“杀了我，这是我的宿命，也是你的宿命。”“向前走，别回头！”……

　　这一次，不仅是许愿，湛逸也看到了些许的画面。

　　视线中尽是白色，白色的雪地，白色的雪山，白色的雾气，每一处的白也不尽相同，鹅黄色的白、裸青色的白、淡紫色的白、浅粉色的白，他生平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白色也有这么多样式。雾气被吹散了些，有一抹耀眼的红浮现在雪线之上。明明与那抹红相隔甚远，他却能看清，那是一位穿着赤色衣服的女子。转眼间，山崩地裂，天地轮换，各式的白以红为中心旋转坍塌，原本以为无尽的白也随之露出了边际。白色的尽头是黑色，无尽的黑色，那抹耀眼的红也被聚集在一起的白给染了色，染成了最纯洁的白。无论是白色间的红，还是黑色间的白，她永远占据着他的全部视线。

　　白色迅速下坠，在黑暗之中划过一条亮晶晶的银线，最终如小小石子坠入广阔湖面一般，只泛起了几圈涟漪，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黑暗褪去，闯入他眼间的，是许愿。奇怪的经历甚至让湛逸忘记许愿突然握住他手这件同样怪异的事。“刚刚……”他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要跟她说自己看到了奇怪的景象？会被嘲笑的吧。话说，难道是今天淋了雨感冒发烧到出了幻觉？不至于啊，他从小到大生病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各种混在一起的声音散去，许愿的耳朵刚刚能接受到外界的声音就听到了湛逸的喃喃话语。“刚刚？刚刚怎么了？”她有些期待地看向他。如果他也能看见些奇怪的画面，那就能证明自己没有疯，又或者说，不只有她一个人疯了。

　　“没什么。”湛逸下意识反驳。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你怎么……”湛逸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怎么知道？你也能看到？”他一定是疯了，才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你看到了什么？”

　　许愿这算是直接承认了，湛逸有些不敢相信。“额，怎么讲，雪地上有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然后……然后世界扭曲了？那女人的衣服也变成了白色，再然后，她就掉到了一个黑色的无底洞中。大概是这个样子。”他讲得磕磕绊绊，因为他没有信心将自己看到的画面完整地描述出来。他之前从未见过那样的场景。

　　白衣女子、黑色的无底洞……听起来有点像她见到的第一个场景。“还有吗？”

　　“没了。”

　　--------破次元的每日访谈--------

　　主持人：百黎耶（耶）

　　嘉宾：许愿（愿）、湛逸（逸）

　　/Part 1

　　耶：你都看到了？

　　愿：你也看到了？

　　耶：……怎么又开始打上哑谜了。

　　愿：是你先的。

　　耶：没想到你的力量如此强大，过了这么久还能想起前几世的记忆。

　　愿：算了，都有游戏世界这种设定了，再来个轮回也不是不能接受。

　　耶：你不信我？

　　愿：我都不认识你，为什么要信你？

　　耶：怪不得你是主角呢，能以自己的意志打破第四面墙和我对话。

　　愿：第四面墙？那这个是什么？你是谁？

　　耶：什么我是谁？我就是我啊？你在看哪里？我身后有什么东西吗？

　　愿：（沉默）

　　耶：不是，你说话啊！你别吓我！

　　/Part 2

　　耶：（瑟瑟发抖）你呢？

　　逸：我怎么了？

　　耶：你能看到我背后有什么东西吗？

　　逸：（仔细观察）什么都没有啊。

　　耶：（松了一口气）那看起来你能看到那些前世的记忆也只是受到了许愿同学的影响。

　　逸：但是我好像听到有谁在讲话。

　　耶：什么？谁在讲话？说了些什么？

　　逸：哦，是许愿在讲你的坏话，她说你是胆小鬼。

　　耶：……以后我就不能把你俩安排在同一天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