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往生境(下)
无妄渊,一个怀有强烈愿望才能够抵达的神秘地方,入口的位置、形状以及进入后空间的样貌都是根据愿望的内容变化的。那里有一位神[王1],可以实现世间所有人的愿望,但是需要以高于愿望价值的代价来交换。
火神去了无妄渊,用自己的心换了神女的心的复苏。他将神女的心放入自己的胸膛,以自己的生命来维持神女的生命。自此,世间再无火神,只有逐焰。
当逐焰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后,我并没有很惊讶。因为除了火神,是不会有人抱着必死的决心闯入这里的。
他留下的那簇火焰,其实是他的一缕魂魄,它接收了神女的力量,又和神女的记忆相融,最终生出了我。彼时为了维持生命,我只得暂时将自己的记忆封印,而刚刚触碰到自己的心后,封印便解除了。我忆起了一切。
如此说来,我与他倒真是令人艳羡的一对神仙眷侣,灵魂交融的那种。
我的双眼第一次流出了眼泪。
这双眼,其实是辨不出颜色的,准确来讲,是辨不出一切没有存在于往生境之内的颜色,就连那些记忆,在我眼中都是灰白一片。是他的闯入,让我见识到了火焰的炽热。而后他带着我的心游历世间,我得以见到更多的颜色。
“可逐焰,我不是神女。”我拒绝接受自己曾经的身份。“你为我起名不落,我是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你也不是火神,失去了心,你无法再保护这世界。或许,火神和神女可以永远在一起,但是逐焰和不落不会。”
“那你为什么在哭?”
“因为,我那颗冰冷的心,如今正养在一具温暖的躯体内。”我一边哭着,一边笑着,“它的感情来自于你,它的感受传递给我。并不是我在哭,而是你在哭啊逐焰。可是你看,如今你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逐焰沉默了下,“我原也没怎么落过泪。”只不过是在无法闯入往生境救你的时候将毕生的眼泪都流尽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继续笑着问道。
自一开始,即便我还没有恢复记忆,我也不信他的话。什么“因着喜光逐热,便发现了我,误闯了这里”,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神女在驱除邪气后,便彻底隐匿了往生境的踪迹,再不会有人因好奇或者其他的缘由在尚未死亡之时进入这里。
“这不重要[心王2]。你的心在我这里,我的魂魄也在你的体内,现下,再离开往生境,你的生命也不会流逝得那么快了。”
我后退了一步,“我是不会离开往生境的,我的使命就是守护这里。”
逐焰向前迈了一步,“那你也休想送我离开。”
亡灵在奔赴往生境时,只有最纯洁的部分才能进入,其余的阴暗皆被滤去,围绕在往生境周围,形成了一层“守护屏障”,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外人擅入的可能,神女也会定期净化邪气,以保证内外间的平衡。而我失去了神女的心,无法再净化邪气,它们越积越多,大有要冲破结界侵袭往生境之势。若是这时自内破坏结界送他出去,怕是要以燃烧自己生命为代价来保护往生境。最初,我便是抱着这样的决心做的决定。
而如今,我的心就在面前,我只需要用他的魂魄换回自己的心,便有把握继续守护往生境,逐焰重新获得火焰的力量,也不会因邪气的侵蚀而丧命。
这样想着,我便这样做了。
我夺回了自己的心,又将往生境破了个大洞,才将他的魂魄归还给他。我身上的赤色褪去,恢复了最初的白,他身上的黑色,也被火焰染成了赤色,像极了一团于黑暗之中绽放的火莲。
邪气迅速侵入,为首的,竟隐约有了形状。它飞速冲向逐焰,我在拦住它的同时,将逐焰向往生境外送去。
可谁知,逐焰却转身飞向那邪气,交谈几句后,他们竟开始融合起来。
“逐焰!”我的身体在颤抖,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惧。
他卷携着邪气来到我的面前,微微抬起的眼眸中也尽是黑色的雾气。“不落……阿恒,若是往生境成为了困住你的牢笼,那就由我亲手毁掉它!”
“让我们一起毁掉它吧。”另一道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仔细分辨,竟是跟他融合的邪气在讲话,“阿恒,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永远无法摆脱我。脱下你的虚伪与清高吧,做回我们自己。”
阿恒曾经经历过什么,起初他并不知晓。他在被困在往生境之外时,见到了另一个“阿恒”。守护往生境的人必须清除一切杂念、断却全部私情,她便将自己一分为二,最纯净的灵魂留在了往生境内,而最浑浊的灵魂被隔绝在了往生境外。另一个“阿恒”告诉他,只要毁了往生境,阿恒便能恢复自由。所以,他们合作了。
邪气侵袭着往生境内的冰雪,火焰吞噬着往生境内的风霜,我根本无法抵御。
灵魂们在哀嚎。
灵魂们祈求着神的拯救。
为什么死了也不放过我们!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好痛苦啊……
神啊,救救我们……
他们不知道我叫什么,我也尽不知他们的名字,但我必须要守护他们。
我要守护他们,这是我的使命,也是身为神的使命。
往生境既已破,那我便是他们的归处。
我将自己化为万千碎片,用以承载尚未投入轮回的魂魄们。“我”无法伤害我自己,逐焰也是不会伤害我的。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再以后的事,我无法管了。
“阿恒——”失去自我意识之前,我听到逐焰在喊神女的名字。
我不是阿恒啊……
“对不起,但这是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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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但这是最好的结局……
许愿猛然惊醒。
昨日,她刚想继续探寻那不知所起的幻觉,伏羽飞就回来了。她没给湛逸询问的机会,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谁曾想,在度过一个平凡的夜晚后,她竟然梦到了幻觉的延续。
她的第一反应是:湛逸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
至高神历劫的身份
[心王2]无妄渊的神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