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二十年时间,贪的就是这些字画和罐子?”真金鄙夷的眼神从大汗淋漓俯身搬箱的木青春头顶轻擦而过。
“财物我都散给百姓了。”木青春梗着昨晚落枕的脖子无比自豪地说,没去看真金涨得通红的脸——也的确是扭不过来。
“那些古董别往里搬了,我正要参加一个拍卖会,我带去吧。”黎鳕枫从楼梯上下来,一边说一边扣上表带,说完整了整灰色西服的衣领。
一直没说话的金法韩一抬眼,便无法把视线从这个形象上挪开。
过了好久,她才转眼去看真金和简离,却发现简离的视线不在黎鳕枫身上——而在木青春身上,而真金的眼神虽然在黎鳕枫身上,却只是挑逗地瞟着他,毫无发自内心的纯粹的爱意。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
“也好,这里的人没见过中国古董,不识货,你就拿去吧。”木青春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话让真金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是咱们来的那个年代的拍卖会吗?在21世纪应该能赚一大票。”
“还不够稀罕。再往后一千多年,人工智能机器人统治的那个时代。”黎鳕枫冷笑了一声,像是看不起木青春野心不够大。
这个冷笑惊醒了金法韩,她提醒自己,这个气宇轩昂的男人是个冷血无情的野心家。她不愿意再欣赏他的形象气质,一挥手,金色大门便矗立首富堂门外。
“一张用过的……抽纸能卖出天价的那个年代?”木青春犹豫了一下,问。
“是用过的厕纸。”黎鳕枫头也不回地走进金色大门。
金法韩这才回过头,目送黎鳕枫的背影消失。
她没有发现真金法韩也在看她:“你的金色大门光芒好柔弱。”
金法韩没有搭理她。
“也是,我给了你那几根金发,你才有了开启金色大门的能力……”
话音未落,金法韩便扯下那缕金发,夹杂着黑丝,扬手一散。
风吹起来,消失不见。
“好吧,你就永远留在这里吧。”真金扯了扯嘴角,“赖在这个你没资格来的地方、缠着那个不爱你的男人。”
金法韩的眼泪快落下来了,她往门口快步走去。
本能地一扬手,却是什么都没有。
金法韩呆立在首富堂的门槛外。
“我之所以会把这个机会让给你,是因为我爱上了自己咨询室的客人。可是那天,我无意间看到我的聘书,看到附带的成员资料,我对这个黎鳕枫的证件照一见倾心,他看上去,像是那种可以让闺蜜甚至姐妹撕破脸皮的东方男人,所以——我就移情别恋喽。”
真金一扬手,站在门槛外颤抖着的金法韩瞬间掉入金色大门。
待木青春飞奔而至,人已不见。
金碧辉煌的大门缩成一束金光,随之消失。
“放心,我把她安全送到她该去的地方了。她本就不属于这里,不是么。”在木青春的怒目的千刀万剐下,真金品了一口爱尔兰咖啡,慢悠悠说,“简离,给我拿块方糖谢谢——哦对了,有人要回来了。”
金色大门重启的那一刹那,木青春不顾一切地跑了进去。
他接来的,却不是她。
“怎么。”黎鳕枫瞥了一眼神色张惶、双目失焦的木青春。
“这个恶毒阴险狡诈狠辣卑鄙不择手段臭不要脸的死三八!她——她把金法韩弄走了!”他抛下对黎鳕枫的所有敌意,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颤抖着肩膀,像一个委屈的孩子一样向堂主告状。
“金小姐不是在这儿么。”黎鳕枫从内袋掏出一个保鲜袋,里面是一团不断变幻颜色形状的烟雾一样的东西,递给他:“把这个放到储藏室保险柜中柜里,小心点,你知道气体怎么拿。”
木青春木然地伸出双手,捧过那团气体,仍然看着黎鳕枫。
“还有事吗?”黎鳕枫好像很反感他涣散却又执着的眼神,“没事我上去休息了。两行李箱的古董才换到这团气体,别给我弄散了。”
木青春仍旧呆若木鸡,真金嘲笑地瞄了他一眼,也跟上去了。
木青春把手中的气体朝他们扔过去,那团气体瞬间化作无数钻石,掉落在那二位的背上,看着就疼。
真金阴艳地往后瞪了一眼,深目高鼻,瞪起来是真凶狠。
可惜这犀利的瞪视碰上木青春,却像是刀尖戳进腐肉,毫无反应。
而黎鳕枫似乎感觉不到一般,继续上楼梯。
简离要过来,木青春竖起手掌,手心朝她,示意她不要打扰自己。
简离走后,木青春坐在楼梯最下面一级,许久未动。
木青春低着头,眼前的黑镜地面渐渐汇聚出一小汪水域。像是水杯之上将溢未溢的弧形水面。
他站起身,抹了把脸,在贴身长袖衫上擦干净手,才轻轻推开内室的暗门。
第二天早上,简离推开画着双色茜的暗门,旋即惊叫了一声:“木先生,你在这里做什么?”
木青春正坐在白茜床沿他修补好的悬挑板上,定定地望着白茜的金丝安神枕。
他僵硬而又缓慢地转过脖子来,面无表情地看了她或者她脸上的空气一会儿,随后生硬地问:“你来、做什么?”
“不是你说,白小姐的房间要保持随时能住人的状态吗?”简离小心翼翼地说,似乎夹杂着委屈。
木青春梗着脖子点了一下头,用麻木冰冷的腿支撑自己站起来,侧过身子从简离身边挪出了这狭窄的长条形房间。
“木先生,我扶你上去休息吧。”简离丢下手中的扫帚,两步便跟上了龟速的木青春。
二人经过黎鳕枫的房间,听到了真金的声音。
简离条件反射地看向木青春的脸色。
木青春的脸仍是一潭死水。
楼下“咚”的一声巨响。
木青春定住了。
“木先生您先进屋休息,我下去看看。”
“她回来了。”木青春从栏杆上瞥了一眼,死水一般的脸孔竟萌动出光芒来。他一瘸一拐地跑下去,简离竟追赶不及。
她?金法韩?
简离一边下楼梯一边向门口望去。
是个大箱子?她想。
再回过头来看脚下的楼梯,只见木青春正轱辘轱辘从楼梯上滚下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摔的。
简离连忙下去扶他,却见木青春滚到最下面一级便鲤鱼打挺、一跃而起,快步走向那个箱——
简离倒吸了一口凉气,吓得小脸煞白。
那不是箱子。
那是口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