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后,云烟想要再去找一次季文君,一件事是想要劝她和自己一样好好上学,不要被他父母那一套骗了继续悲苦一生,一件事是想着帮他们家找找出路,毕竟他们可是模仿三国演义拜过把子的人。
云烟站在门外,喊了很久她都没有开门。
季文君很久都没有回应,季云烟蹲在墙根,路过的同村的刘哥说:“人啊,还是要到瞧得起她的地方去,无论这个远方是多么远,都是需要自己慢慢到达的。”
季云烟听了这些话还是很难过,她们始终是瞧不起她,她们,始终是要看到表面上的利益才愿意行动,他们,始终是永永远远的慢别人好几步,不知道为什么,从前看着很是熟悉的村庄也渐渐变得渺小而又陌生起来。
是啊,不需要的人和毫不相干的人一样,都需要断舍离。
云烟起身,长叹一声,回家去了,什么《天空八部》,什么兄弟情义,什么感情爱情,在后来的人生之中,都变得简单而又讨人厌了。
回到家之后,云烟一个人呆坐在沙发上,姑妈找来了一个在BJ锒铛入狱的风水大师,她要求姑妈找来了香条,口口声声说我的名字应该叫做翠翠,而不应该叫什么季云烟,可是名字啊,很多年后我才明白一个名字代表一个身份,一个位置,他决定了你和谁亲,和谁交往,成为谁的下一代。
当时死活不肯改名字的我和当初死活不愿意在三岁多就定下婚约的人一样,伴随着时间走在断档的路口,成为别人口中像是得了精神病一样的人。
而季云烟的人生,是断档的记忆,可是,如果没有污名,她或许也走不了呢。
季云烟回家之后,送走了风水大师之后,姑妈临时决定让她去拜访住的比较远的舅舅一家,舅舅一家生了有一男一女,季云烟一见到他们喜欢的不行,一口一个哥哥,姐姐地叫着。
姐姐叫做季雅安,哥哥叫做季铭轩,都是很文雅的名字。
很世俗也普通地寄托着父母的期望,像季云烟的名字一样,像雾像云又像烟,无处不在,有形生于无形,淡云流水度过余生,随遇而安。
“倒也符合自己处在四马之地的颠沛流离。”深夜,云烟站在清凉的院子里看着皎洁的月光自嘲般地笑笑。
季云烟想起那段日子,还是觉得当时的时光是她为数不多的真正轻松的日子,每天都有漂亮衣服穿,还可以见到自己最喜欢的哥哥,每天追在哥哥屁股后面跑,姐姐温柔而又可爱。而当夜晚来临的时候,那些矛盾最后会被升腾起来,又渐渐地消亡下去。
那天,本来哥哥姐姐们安排要去水库里面钓鱼的,可是妈妈突然到来,扯着嗓子喊季云烟。
小小的季云烟忽然有点慌张,就好像当初家里面有人快要离开这个世界时候的慌张,季云烟踩着田埂上松散柔软,几乎快要断了的田埂,在这几家田埂的主人的威胁之下跌跌撞撞地跑到大路上,追逐妈妈的脚步。
依旧是灰尘漫天,但是这些小精灵似乎灵活地知道不靠近人的呼吸系统,于是季云烟在烟雾散去之后看到了妈妈,跟着妈妈回到了姑妈家。
之后的每一年,季云烟都老老实实的跟着祭祖,上香,听父母的话,听老师的。
时光荏苒,时间很快过去了20多年,所有的故事变成别人故事里面的桥段和梗,被人拿去利用,用尽之后又随意的丢弃,像是路边的垃圾袋,像是过去山上的柴火,像是这个世界最后一点不在宝贵的破布,像是这世界不再被值得珍惜的垃圾。
后来,打工很久的哥哥们一个个陆续都回来了,读书的姐姐们也都回来了,哥哥姐姐们像是他们的废料一般,来的时候全都健健康康的,每一个都很优秀。然而,命运不会停止他的疯狂的镰刀,仍然在不停的收割人,就像是受害者们声泪俱下地控诉一般,说:“他们扒了我的皮,抽了我的静脉,来给他们自己补身体。”
而我那当时素未谋面的妹妹,是这个世界的善人。善恶的对立,明暗的交界渐渐地在十多岁的我心底里面清晰了起来。
可是啊,时代,赋予了我们财富,却也打上了时代的印记。
自此之后,去到哪里,我们都会像是复读机一样BBB不停地输出,发电报,直到像是机器一样断电为止。
就像是妹妹说的:“你是个复读机吗?每天不停地 BBB。”
想起当年的高考,想起当时的所有的一切星云流转,想起当时的所有的痛苦挣扎,实在是觉得很美,却又美的那么么默默无闻的凄凉,老师上课把这篇文章定义为遗憾,于是我们也就按照遗憾的格局不断地书写,直到我们的旧伤都愈合,遗忘。
如果这个伤口始终不曾愈合,就渐渐地成为我们自己夜里慢慢隐隐作痛的伤口。
离开,遗忘,失去,得到,星云流转,不曾更改。
直到很久之后的某一天,直到云烟收到一幅绘画,季文君来找她,说这幅画是她哥哥画的,然后还教了她另外一套做纸盒的手艺,云烟忽然感到,自己的未来要走很远很远的路,不断地在困兽之斗之中胜利才是最后的终章。
云烟缓缓打开画,画的是从他们家看过去的家乡,连绵起伏的山脉,青山之下郁郁葱葱的树木,之间有很多的电线绵延点缀其间,田坝也在其中,每一处都是生机盎然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