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为此事,十七皇子多了个爱帮助别人的爱好,宫里的太监宫女都道十七皇子最是心善,其余的各位皇子们都是表面赞扬,暗地里却是不屑一顾,笑话他难成大器,面对他时,心里不由得就看轻了几分――那些都是低贱之人,哪里值得他们付出什么精力。
十七这人,着实太过优柔寡断。
皇帝最开始也怀疑过,十七皇子这样做是不是为了收买人心,可后来调查了一段时间,发现这个孩子虽说帮助了不少人,可很多都是吩咐手下一句,从来都不会亲自露面。而且派出的人都是些生面孔,一般联系不到他那里。
况且,他那个早已记不清长相的妃子,名声一向很好,据许多跟这母子有过接触的人说,她确实也是这样的人,或许是言传身教吧。
于是,皇帝这才真正的信了,这小十七确实心思纯善。
善?十七皇子听到这个评价,差点儿笑出声来,真正善良的人,一般可活不到他这么大,更别说在皇帝面前露脸了。
他确实不会露面,可那些人总是会“不经意”地听到帮助他(她)的是哪位皇子手下的人。
既然做帮助别人了的事儿,可没有不让别人知道的道理。
建元二十二年春,老皇帝病了,病情越来越严重,大半年还不见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快不行了。
也还好,太子已定,正是十七皇子。
到老皇帝临走前,他还一直记得他的小十七太过心软,带着担忧拉着十七皇子的手絮絮叨叨地嘱咐了很多。
十七皇子眼神复杂,看着眼前这个人,他曾是他幼时的神,可现在他已经老了,而且,马上就死了。
念叨到最后,老皇帝闭上了眼,再也没睁开。
十七皇子望着老皇帝,没有挣脱他的手,一时竟然说不出自己内心是何种感觉,是难过?还是激动?或许都有吧。
建元二十二年,初冬。
先皇驾崩,新皇登基。
新皇大赦天下,减免两年赋税。百姓欢欢喜喜――他们不关心谁当皇帝,谁让他们日子过得好他们就支持。
皇帝上任几年,大力发展农业,修建堤坝,都说,当今圣上有明君之相。
可如今,满朝的文武百官实在想不通,这皇帝怎么突然就要攻打大梁呢?
自从皇帝下了这道圣旨以来,这满朝文武不论是忠是奸,是廉是贪都难得统一立场,都上柬请圣上三思,可皇帝就是铁了心了,这些人的建议一概不听。
本就为民着想的臣子就不说了,那些贪官又为何上柬?废话,这几年年岁不太好,本就贪不了多少银子,若是开始征兵打仗了,他们贪谁的去?
这个时候,不免就有人开始怀念起李俸先李大学士来,若是他还在世,皇帝可不会随意做出这种决定。
心里这么想,可也真没人那么傻,把这心思显露出来,在官场上混的,又有几个不是人精呢?
没见那李俸先的罪名是叛国吗,不管这是真是假,以叛国罪处决可也表现了皇帝的态度了,谁活腻了才会提起这人。
御书房内。
“陛下,夜已经深了。”有小太监低着头,恭敬地上前提醒。
皇帝点点头,放下手里的书:“今日就不宣侍寝了。”
小太监答应一声,连忙下去给各宫回话。
今晚有多少人失望暂且不表,只说皇帝。
皇帝站起来,望向自己手中的那本书,那上面画的是……大梁的版图。
为何非要现在开战?其实他也知道,如今安国情形并不是最好的,即使再怎么想一统这天下,为史书添上浓重的一笔也不该是现在。
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不该急于这一时。
按理说是这样,可是,皇帝拿出一封信,那是他安插在大梁的探子写的,上面只有四个字,大梁内乱。
自接到这个消息开始,他的心情就格外激动,大梁?那是一个多奇葩的国家啊?从他还是个皇子时听到那两人的操作,还有那位小皇子继位后竟然真的好好对待他哥后,就已经见识到了。
内乱?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自然要抓住。
是夜,月明星稀。夜已经很深了,可月亮还亮着,洒下银光。周围很是寂静,没有一声声响,只有偶尔吹过的风拿起地上的枯叶,不一会儿又放开了。
乔以儒独自一人坐在树下的石凳上,这是一颗巨大的树,在乔以儒的记忆中,他还小的时候这棵树就这么大,这么多年过去了,它还是这么大,好像什么都没改变。
乔以儒伸出枯干的手,抚向树干,他的视线望向自己的手,面上划过感慨,还是变了,他老了。有风吹过,一片片枯叶落下,他抬头,看着树上马上就要落光的叶子,心下一惊,这么快,冬天,就又要来了?
这个冬天,本就不会好过,如今皇帝又下定了决心要打仗……他收回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知,又将有多少人流离失所,有多少人熬不过这个冬天。
乔以儒想到昨日来接触他的那人,那个组织做得很好,算得上民心所向。
他的父亲从他还小的时候就教他忠君爱国,也教他爱民如子,可……若是忠君与爱民有了冲突,他又该如何选择?
“你果然又跑出来了,这天气,还当自己是年轻时候吗?”随着这句略带着些怒气的话,一件厚实的外衣披在了乔以儒的身上。
乔以儒收起脸上的表情,回过头看着自己的老妻:“你不是睡着了吗?怎么出来了?”
老太太看上去精神极好,没回答,反而开口数落道:“我还不了解你?心里一有事儿就喜欢半夜三更跑树下坐着,你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年纪了,现在又是个什么天气,还当自己年轻呐?”
乔以儒的脸上带着些无奈,连忙认错,跟在老太太身后回屋了,只是进屋之前,他望了一眼那棵大树,心里已然有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