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被窝里的皇太孙
萧绥向来喜欢事事做两手准备,比如那蛊,而之前费了心思的布局,眼下轻巧地抛给他,竟也不觉得可惜。
世上万事万物,想得到什么亦必将失去什么,就如这子母蛊,虽说能让人功力大增,但服下后有剜心之痛,足足痛够十日,等闲人忍不得这等痛苦,用子母蛊后自绝者亦有之。
而胤承虽说还没熬过那十日的剜心之痛,但体内真气流转已然无碍,双眼恢复如初,且内力大增。
因他内力大增,萧绥体内的暴走的内力也逐渐由胤承替她捋顺,现在除却运功时仍有滞涩之感,至少能下床活动,行动也甚无大碍。
而胤承眼下内力与她只差一线,再加上他身上有异术傍身,俩人对决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虽说此事由她亲手促成,但事事太过顺遂,反而生出一种奇异的不真实感。
这念头甫一生出来,萧绥的破烂气运便开始无声地嘲笑着她的天真。
西厂中人传来密报,说是陛下病重不能临朝,陆庸在朝中大权在握,燕王正和靺鞨人打到一半的仗也不打了,举着清君侧的旗号,掉头自燕北一路打向郢都,还真由胤承之前所想的一样,云甲卫与玄甲卫两两对决,各有胜负。
他俩人本来准备这两天便动身回郢都,只待西厂中人接应即可,哪知萧绥和胤承等来的不是西厂的侍卫,而是不知从哪里得来消息的云甲卫。
雨夜。
风急雨骤。
萧绥与胤承一前一后在房梁上狂奔疾驰!
大批云甲卫就在下面的街巷中,时时有尖哨声响起,眼瞧着底下的云甲卫越聚越多,萧绥眉心微蹙,对胤承道:“这样跑不是办法,你我一左一右,分头跑。”
胤承亦这是此刻脱身必须赖于此法,遂点头道:“半个时辰后,洗墨谷旁的山涧碰头。”
言罢便转身离开,毫不拖泥带水。
萧绥自然有法子脱身,萧绥的本事,他从不怀疑。
这边萧绥却没有往城外的方向走,而是转了个圈,又回到城中,对系统道:“把赵四那群人的位置给我。”
因此是不涉及主要剧情和主要人物,系统爽快地将赵四的位置发给萧绥,它隐约能猜到萧绥的心思,担忧道:“你屁股后头这么多跟屁虫甩都甩不掉,还想着料理那几个人渣?”
萧绥冷笑一声:“我向来有一个美好的品质,言出必践。”
见萧绥执意如此,系统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劝她,只当是胤承前几天说给她的话全成了耳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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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四如往常一样,正在和之前那伙人在赌场赌牌九,不经意一抬首,忽然见到一双沉暗的眼睛。
眼中几乎不见任何光亮,只是浓墨一般的深黑。
一股大力自他胸腹袭来,他便在赌徒们的惊呼声中飞了出去,之后看见的便是四散奔逃的人们的脑瓜顶。
他被死死钉在了门板上。
那双沉暗的眼睛仍旧和他对视着。
双眼剧痛。
赵四眼中最后看到的事物便是那双淡漠的眼睛。
高高在上的姿态。
与那一日被他踩在地上肆意踢打的男人如出一辙。
两颗血淋淋的眼珠子掉进牌九堆中,和骰子混成一团。
“既然喜欢,那便与之长久做伴吧。”
临郭城最大的赌坊出了命案。
有身轻如燕者掠入赌坊中,杀十数人,且将其一者钉入墙壁中,后人用尽百般方法,仍不可将其取下,任由尸体腐烂溃败,由此,此处赌坊再无赌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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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绥除却逃亡,顺势还在赌坊中杀了人,云甲卫疯狗一般紧咬在萧绥身后不放,无奈之下,她只得带着一堆尾巴出了临郭城,好在她轻功卓绝,于丛林中快速穿行,云甲卫也只知道她行走的大致方向,而不知其具体所在。
远远便见着胤承站在山涧旁等他。
萧绥未出声,做了个手势示意身后有人紧追不放。
前方是因下雨,水势猛增的河道。
俩人稍一对视便明白对方的意思——
跳河。
水下。
萧绥如轻巧的游鱼一般钻进水中,一扭头却见胤承双眼紧闭,一声不响地往下沉。
糟了。
他身上的“每日一痛”早就发作了,今夜这天寒地冻里,又是淋雨又是下水,不晕过去全是靠着精气神强撑着,眼下这已经是实在撑不住了……
可身后就是追兵,她一个人在这湍急的水流中已自顾不暇,再添一个累赘……不过,当务之急——
萧绥扣住胤承的后脑,唇齿相贴,渡气。
胤承无意识地咬住她的唇角,不允她后撤。
他偏偏在这种时刻——!
“松口!”
那人非但不松,还下意识紧紧箍住她——
萧绥气绝。
她一记掌刀直接砍在胤承的脖颈上。
管他累赘不累赘,先让他放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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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承醒来时,他躺在一处山洞里的草堆上,萧绥正拨弄着火堆,她侧脸颜色苍白,唇瓣上几乎不见血色。
胤承不自觉地皱起眉,然而,未待他开口,他忽然发现她唇角上有一处伤口。
颜色嫣红。
胤承定定地看着她唇角上的伤口,眼中掠出一抹阴霾,是什么人——
等等,胸肺憋闷得直欲生生炸裂,晃动冰冷的水,身不由己地随着水流横冲直撞……
女子柔软的唇,洁净的空气,唇舌纠缠,还有那声恼羞成怒地“松口”……
怔愣间,对上她沉黯的双眼,神色如常。
心中却欢欣鼓舞起来,数九隆冬里,梅花开了一朵又一朵,幽香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