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黑发爱丽丝4
当那片一直和范萱菱说话的树叶被风吹走后,突如其来的狂风慢慢停止,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茫然地看着周围彻底陌生的环境。
“——有人吗?”这是范萱菱第二次大声问这个问题了,但和之前一样,依然没有任何生物回应她,“树叶先生?”
——他应该是彻底飞远了。唯一的引路人刚出现没多久就失去了踪影,这让范萱菱感到了莫名的压力。
她向前走了没多久,通向四个方向的十字路口出现在范萱菱眼前。十字路口的中央插着一块木牌,前后左右都是镜像一般的景色。
“刚才,那片树叶打算带我去哪个方向?”她左右看了看,太过相似的景象让她失去了方向感,“——这边?”她转向左边,漆黑的路口使得她马上萌生退意,“不对不对。
“应该是……这边?”范萱菱又转向右边,她隐约看到远方生着一丛荆棘,彻底堵住了前进的路。
接连两条路不能前行,范萱菱皱着眉头走到路牌前。这个木牌并不大,只和她同等高,上面写着很大的、她从来没见过的文字。
“——通向你所希望的道路?”范萱菱念出了这些文字,明明完全没见过它们,她却能没有任何难度的阅读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她眨了眨眼,“'我所希望的道路'?”
“可是……”左边阴森的尽头,右边丛生的荆棘,和她来时的路,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可走,“看来只能向前走了。”
空气中香甜的、刺鼻的味道依然没有散去,反而在她踏上通往前方的路时更加浓郁了。
“阿嚏——”
伴随着一路下来止不住的喷嚏,周边五颜六色的树木越来越稀疏,在路的尽头,出现了一道敞开的、锈迹斑斑的大门,浓郁的香气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您好?有人在吗?”范萱菱警惕地穿过那道大门,门内杂草丛生,还有几栋破败的小房子,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哼唱声。
“阿嚏——”她揉了揉鼻子,顺着刺鼻的香味向更深处走去。
在其中一栋小楼后方,开放着一大片蓝色的花朵,之前范萱菱一直闻到的、刺鼻的香味就是这些花朵散发出来的。在远处的花丛中,背对着她站着一位树人,他的头顶长着一根树杈,树杈顶端开着一朵小白花。
这位树人先生一身园丁打扮,头戴着一顶滑稽的帽子。他轻轻哼着范萱菱从没听过的歌谣,瘦高的身体随着歌声摆动,树枝样子的手上提着一个生锈的水壶,正对着身前的蓝色花丛浇水,似乎还没发现范萱菱的存在。
见状,范萱菱没有马上去打扰他,而是弯下腰,轻轻摸了一下蓝色的花朵,马上缩回手来。她捏了捏手指,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这些蓝色的花小巧可爱,花瓣层层叠在一起,范萱菱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花。
“阿嚏——”她刚直起腰,就被这些花激得打了个喷嚏。
“——看看这是谁来了?”
范萱菱有些尴尬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原本背对着她的树人此刻正看着她,手里还提着水壶。
“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有意打扰你的。”范萱菱吸了吸鼻子。她闻着刺鼻的香味,鼻子被刺激地有些发痒。
“没关系,爱丽丝。”树人缓慢地摆了摆手——也许是因为树枝关节,他的动作都显得生疏而迟缓。见了正面,范萱菱这才看到树人的帽子左方插着一根粗短的白色羽毛,另一边因为长出来的树梢戳出了一个大洞。
“没想到你会来到这里,我一直在期待着你的再次到来呢。”
范萱菱看了看树人手里的洒水壶,在后者没注意到的时候,水壶口慢慢向下滑去,滴出来的水滴打湿了蓝色花朵,花朵的层层花瓣马上粘在了一起,“花——”
“花?”树人闻声慢慢低下了头,看到这一幕后只是慢悠悠地抬起水壶,“没关系,没关系,花都是要浇的,只是早晚问题。”
“——您认得我?”范萱菱眨眨眼睛移开了目光。
“当然。”树人说,“这里的每个人都认得你,爱丽丝。”
“这句话之前也有人对我说过,”范萱菱说,“他是一片树叶,您也认得他吗?”
树人缓慢地点了点头,“他是我的朋友,不过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这么一说,他为什么没和你一起来?”
“我和他走散了,就在来的路上。”范萱菱揪了揪发丝,解释道,“他说,红皇后要派人来抓我,所以,我们本来要去找能帮忙的人,但是半路上,他被风刮走了……”她越说声音越小,直到最后细不可闻。
“这真是太可惜了,我们本来还能叙叙旧——”说到一半,树人突然停了下来,他缓慢地偏过头,好像在听什么声音。
“先生?”
“嘘——”
范萱菱马上噤了声,也竖起耳朵听声音。
等了一阵子,她终于隐约听到小楼的另一边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正在向他们所在的方向靠近。
“——好像有什么人。”范萱菱轻轻说道。
“爱丽丝——”树人突然焦急了起来,发音都有些不清楚,“快躲起来!红皇后的士兵来找你了!”
“什么?”范萱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跑到她面前的树人藏在了蓝色花丛中。
“听好了,爱丽丝——”树人木头样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时不时看向小楼的拐角,“我知道树叶要带你去找谁,但是我没法带你去了。”
“为什么?”范萱菱看着树人,岁月的刻印印证在他的脸上,“我们可以一起藏起来。”
树人却摇了摇头,“在这里藏好,等到那些人走了之后,马上从花园的小门离开,然后一直向前走,你就能见到他们了。”
“他们来了。”树人按住了刚想开口的范萱菱。
“管家!管家在哪儿?”
一阵嘈杂声后,从范萱菱之前来的地方涌进了一大批长得完全一样、只有身前数字不同的、气势汹汹的扑克牌人,他们手里提着各不相同的武器,列队站成了一排。
“在这儿呢。”树人从花丛中站了起来,慢悠悠地接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