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殿下，皇上昨日答应乐夫人，五日后陪同她回家省亲。”
挑选步摇的指尖一顿，柳青鸾羽睫轻颤，若无其事地拿起其中一支金步摇，示意身边的人给自己别上。
她缓缓说道：“圣上亲陪省亲，可是无上殊荣，她做了什么？”
隔着一道屏风，挡住了向她汇报的宫女的面孔，只听她小心翼翼地回道：“夫人屏退下人，门口又有灵犀把守，奴婢无从得知。”
“废物！”柳青鸾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不耐地挥挥手：“回去，给本宫盯紧合欢殿的动静，有任何风吹草动，事无巨细，全都说给本宫听。”
“是，殿下。”那人说完这话，就从屏风后方退下了。
有金步摇点缀乌黑的发髻，本该光彩照人的面孔却黯然失色。
身边的宫婢察言观色，愤愤地说道：“这个灵犀也是，在长乐宫也不见她多出色，到合欢殿就如此尽职，怕不是早就和那位攀上关系了。”
听她这么说，柳青鸾倒是冷静下来，分析道：“那不会，乐思草野出身，本宫也是看中她无势，才会用她，有点心计无妨，至少不蠢，但她昨夜大费周章引诱皇上过去，皇上却并没有宿在合欢殿，这就属实奇怪了。”
宫婢深思片刻，小心问道：“殿下的意思是，她另有所图？”
柳青鸾缓缓摇头：“本宫不知，看来还是不能尽信，以后提防着点。”
宫婢深以为然：“是，殿下。”
明媚的日光穿过窗纸，暖意渗进室内，一身鹅黄衣裳晒得比太阳还明亮。
乐思靠在床边，将头躲入阴影中，清冷的眉眼低垂，手捧一本《孟子》认真阅读，从窗外只能看到她紧致的侧颜。
咻——
破空声从耳边呼啸而过，细风刮起她偷懒未盘起的长发。
乐思凤眼一凌，猛地直起身，把头转到声音最终去往的方向。
一支飞镖嵌入床柱，上面系了张纸。
乐思看了看外面，窗开了缝隙，但没有人影，然后才拔下那支飞镖，解下纸张。
纸上写了字，算是一封信。
【五日后省亲，回将军府。】
不管是内容，还是笔迹，写信人都指向了凤镜夜。
乐思捧着这张纸傻笑几声，然后藏进怀里，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若是有人不经意从窗外看到，只会以为这是一个情窦初开的怀春少女害羞了。
被子底下的乐思却面无表情，手上摩挲着腰间的香包，若有所思。
凤镜夜现在是能随意进出皇宫嘛，那为什么不直接来见她呢？
如果只是让柳双翼传信，何必要用飞镖，让灵犀帮忙传话不就好了。
还有那个香包，记得母亲说过，凤镜夜在屠龙国一直忍辱负重，所以对于男子为卑是很排斥的，怎么会用香包作为定情之礼？
疑点重重……
乐思忽然一惊：到时候该不会是龙泽凌和凤镜夜对她两面夹击吧？
半晌，乐思放弃思考。
不管你们想做什么，我只是你们寻找母亲的线索罢了，静等五日后吧。
闭门思过的乐思不用去请安，光躲在合欢殿看书，五天时间一下就过去了。
省亲那日，着装穿得比平时隆重一些，大概也是皇室的面子问题。
乐思感觉自己头重，肩膀也重，穿战袍都比这个舒服，古代妃嫔太难了。
挺宽敞一辆马车，仅仅坐了乐思和龙泽凌两个人，却觉得非常拥挤。
乐思动了动脚丫子，想要伸展筋骨，闭目养神的龙泽凌突然睁眼，瞪了她一下，又迅速合上，像是瞧她一眼都嫌弃。
乐思：“……”
这么凶，活该母亲不喜欢你！
乐思小幅度地挪了下身子，远开龙泽凌几寸，耳边忽然响起不耐烦的声音：“你家住何处，还要多久才到？”
第一次见面你真不是这样的啊……
乐思在心底感叹‘善变的渣男’，面上笑容满满地回道：“妾身居无定所，并没有什么家，来戮凤国之前，有一段日子是住在屠龙国凤镜夜将军的府上，妾身认凤将军为兄长，回将军府便是回家。”
龙泽凌抬眼，斜睨着她：“你不是说要带朕见你的母亲，怎么就去将军府了？”
乐思掩嘴一笑：“皇上放心，妾身岂敢骗您，妾身早就寄出书信，约母亲在将军府见面，不过她会不会出现，妾身就不敢保证了，妾身也只是引见而已。”
“好一句‘只是引见而已’，届时若是见不到人，你岂不是又有托辞可说？”
见情况不对，乐思立马捏着嗓子，笑着脸撒娇：“皇上~”
撒娇和笑是母亲第一课就教她的，她早已经轻车熟路了。
但龙泽凌不吃这套，冷哼一声，将头转向别处，不再看她。
乐思：“……”
突然不知道该不该说他渣男了，整得对她母亲挺痴情来着。
可她现在也是他的妃嫔呀！
又过了几个时辰，龙泽凌冷不丁地开口：“若是去将军府，你应该早告诉朕，此去屠龙国路途遥远，得等明日才能到，今日省亲，明日才到家，已是错过日子了。”
“啊？”乐思愣了一下：“对哦。”
龙泽凌讥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吐出两个字：“蠢笨。”
乐思：“！！！”
说她什么都可以，说她蠢，那就不行！
乐思故意说：“那还不是随了你。”
“此话从何说起？”龙泽凌挑眉，身体转过来正对乐思，眼中气势逼人。
好像她不给他一个解释，他就不会放过她似的。
乐思歪了头，语气理所应当地说道：“不是吗？戮凤国女子遵守三从四德，其中一条出嫁从夫，民间也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妾身说是随了你，有何不对？”
似是没有听到满意的答案，龙泽凌薄唇轻抿，无语地侧过身去。
“不然你以为什么？”乐思凑过去，明知故问道。
龙泽凌背对她，冷冷地回了她三个字：“没什么。”
就这么个理由，他还以为……
马车抵达驿站，乐思已经是第三次在这里休息了，熟门熟路地进了房间。
被晾在一旁的龙泽凌，看着她的背影沉默片刻，随后抬脚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母亲，龙泽凌我已经给你带出来啦。
【干得好，我的乖小宝，今晚好好睡一觉，就等着明天我和龙泽凌进宫的消息吧，你一个人去见凤镜夜，记得别露陷啊。】
—没问题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