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房门,胡丽丽愣一下,随后想起来,姥姥电话里告诉她家里来客人了。那个可恶的王叔。
进门先看到的是一个女人,就站在门边好像听到了声音,要来为她开门。看样子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有些消瘦,气色不太好,看起来有些没精神。
餐桌旁边坐着一个更消瘦更憔悴的男人。男人看她进来,便站起了身,看她一眼就转头看向另一边的男人。
胡丽丽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厨房门口出现一张能唤醒记忆的脸,那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身上还系着一条新围裙。那人带着胶皮手套在围裙上擦了擦,就走了出来。一边摘手套一边说:
“唉,小狐狸回来啦。天呀,这眼睛更加动人了。快来快来,让叔叔稀罕稀罕。”
怀念听山炮在那胡扯,打量着女生。记得他二姐说有个孙子。原来是女孩。怀念刚刚和她对视的时候就发觉奇怪。此时想起,再看衣服,确定就是刚刚外面遇到那个被打的女生。
再看她看山炮时脸上的情形。像是一个被施放了定身魔法的孩子,眼睁睁看着要伸出血红舌头来舔舐自己的怪物扭着带有褐色斑点、稀疏毛发的挂着赘肉的丑陋身体走过来。
当男人走近的时候,女孩脸色平静了许多。但那表情,还像是刚刚喝完浓浓的酸奶后,发现杯底下躺着一片菜叶一样。
女孩没等男人开口说别的,就点一下头,又像是缩下脖子。低头低声说了一句:“王叔好。我先回房了。”一侧身越过男人,径直上楼去了。
男人站那毫无不适之感,转回身对女生的背影说:“好的,那等下再介绍你们认识。”
怀念看了看已经转上了楼梯的他二姐的大孙子。又看了看那大孙子她王叔。
“你到底叫啥名。”
说起这个男人叹口气:“叫啥名,叫啥名还不都是别人起的。等下再和你们介绍吧。锅还在火上,菜还在锅里呢。”
……
他二姐下班回来时,晚饭已经做好了。胡丽丽不得不下来一起吃饭。餐桌上山炮更像是主人一样。又是让菜,又是提酒的,忙的不亦乐乎。
怀念和他二姐倒是没啥感觉,乐呵呵的吃喝。保镖和胡丽丽就感觉有些不适应。只是生硬的应和着。胡丽丽吃了没几口就对着餐桌说了声,我吃饱了。就转身上楼回房了。她外婆关心的看了看她,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山炮看胡丽丽已经上楼去了。就对剩下的人说:“有一点小问题,我要先解决一下。需要几位的配合。”
又先看着她二姐说:“如果可以,房租是上次的四倍。租期延长到一年。现在就转账,全款,一次付清。”
……
胡丽丽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姥姥说最近要听这王叔的话,说王叔帮忙还清了债务。不然债主就要找上门了。还说他王叔要带个人过来。要她陪着说话。
对于这个王叔,胡丽丽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但是姥姥从来对自己很好。绝不可能把自己卖掉。只是要自己陪什么人谈话。这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但长期对姥姥的信任,又让她不得不先压抑住心中的恐慌。
和向她姥姥叫二姐的年轻女人在桌边刚刚坐下,还没等那女人和自己说话。大门就被打开了。
没想到他王叔带来的人是他。据说原名是叫邓零力,在学校里叫邓力,下午才刚刚打过她的那个家伙。
……
邓力慢慢的醒过来,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看了一下四周的情况,马上用手摸向自己的腰间。空空荡荡。
冷静了一下后,把身体扭了扭,向座位里面挪了挪。找了一个相对豪气的坐姿。看了看桌子边的几个人。
邓力只认识胡丽丽,另外一男一女不认识。看这场面的意思,应该是胡丽丽找人来和自己谈判了。这让邓力多了些鄙夷,也多了几分痞气。
……
四个人围桌而坐,山炮提高了些嗓音,我想对于两位来说,我们的出现一定让你们感觉到很意外。我们呢,广义上来说并不是坏人。但对于你们两个来说我们就是坏人。所以你们两个最近需要听我们的。这里没有民主,只有独裁。明白吗。
座位上这个自称邓力的男孩,并没有绳索或手铐之类的东西限制。看屋子里的另外三个人很明显也没有什么威胁。又看了看四周,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人。
男孩听的有些莫名其妙,于是晃了晃胳膊,扭了扭手腕。提出反对意见:“凭什么听你的?我有大哥了,你哪条线的?”
山炮看看他并没有管那些琐碎的问题。只是平静的说了一句:“因为我比你强壮。”
男孩一下笑出声:“比我强?要不是你偷袭我,不然让你好看。”
男人想了想说:“这样吧,我们用文明的方法解决,你和我一对一较量一下,直到有一方认输,你赢了,你可以离开,我赢了,我是老大。你要听我的。如何?”
邓力听到这话,站起身,撸撸袖子,左右晃着身子点点头,对山炮说:“你还算是个汉子。怎么个规矩,你画个道。”
山炮站起身,也学他的样子左右晃晃身体,点点头,走到了一边稍微宽敞的地方说:“既然咱们手头也没有什么合手的家伙,那就空手,随便打,来吧。”
邓力没等他说完就直接冲了上去。早想揍这个家伙了,迫不及待。
怀念斜眼看着山炮一脸鄙视。胡丽丽面容平静。
邓力一脸狰狞,冲过去一记勾拳被山炮架开。随后邓力的肚子上就挨了一拳。邓力弯了一下,向后退两步。山炮并没有用这优势扩大战果。而是站那没动,也没说话。
邓力缓了缓,直起身子瞪着男人,缓缓地摆了一个架势,也不知道这招是啥名,看起来到是挺有观赏性。
山炮依然没动。于是男孩儿向他招招手。男人点下头,上前两步却没出手。而邓力却无法让他继续靠近,于是向后退一下,做个假动作,然后一记直拳轰向山炮面门。
男人偏头躲过,同时贴近,在男孩肚子上,一拳打个结实。
邓力这下有些站不住,于是想抱住山炮让自己不至于倒下。却抓了一个空。只能慢慢的跪倒在地上。
那面男人已经向后退了两步站定。这次邓力在地上跪趴了好一会,剧烈的咳嗦,并感觉嘴里的味道各种各样,最后嘴里就只剩下苦涩。
邓力狠狠吸了两口气,再次爬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也看不出强壮的男人。按照以往的经验,像这样的对手,应该也就三两下,就能让他乖乖躺下听话。而现在,眼前这家伙面无表情,呆若木鸡。
邓力又狠狠的吸口气,下意识向后退一步。四处打量一下,也想想别的办法。却看到了两个女生坐在那里。一个满眼星星,张着嘴,呲着牙,无视自己看着那男人。另一个一脸嫌弃扶着脸看地面。
男孩一声大喊,再次冲向山炮,上身向前一晃再做个假动作,起脚踢向男人小腿外侧,山炮向外跨了一小步,硬接下这一脚。
邓力只感觉自己仿佛踢在门框上。一个踉跄身体向前一倾。男人顺势一拳,又打在肚子上的同一个地方。
这次邓力直接侧身蜷曲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额头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感觉自己可能是要死了。这痛楚的感觉,就好像是自己的哪个内脏被打碎裂了一样。痛到让人无法忍受。
看到这种情况,胡丽丽也不笑了,站起身向邓力走了两步,又退回去坐下,转头看了看怀念。
怀念感受到了女孩的目光,侧头扫了她一眼,然后轻轻摇摇头。也不知道是说自己没办法,还是说那男孩没事,或者是让她不要管。
于是胡丽丽又看向了山炮。山炮转向她:“看来这局是我赢了。你和我是不是也需要确认一下谁是老大呢?”
男人目光平和,语气平静。女孩看了看地上还在痛苦喘息的邓力。有些鄙视男人这样的废话。
“不必了,你是老大,你说吧,我听着。”
男人点点头,于是坐回到座位上。三个人都没有什么说话的兴趣。
等了好一会,见地上的男孩艰难的爬了起来。慢慢的走到了自己的座位旁边。然后猛然冲向房门。前后上下按了半天门把手也没能打开房门。看这架势,如果窗户上没有防盗网。他很有可能会冲破窗户逃出去。
男孩转过身。手在身后又哐哐的按了按门把手。门和坐在桌前的三个人一样没有动。怀念扶着脸看着一旁的地面。胡丽丽捂着嘴看着天。男人一脸关心的表情看着他说。
“想要吐吗?洗手间在那边。”
还给男孩指了一个方向。男孩并没有去洗手间。而是捂着肚子坐回自己的位置。
男人清了清嗓子:“看来谁是老大的问题,不用再探讨。对吗?”
他一一看向了三个人。直到三个人都很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又对男孩和女孩说。
“本质上我并不是一个坏人。也同样不是一个好人。而且我并没有底线。”
男孩和女孩很无奈的听着他的废话。怀念却听着心惊肉跳。如果一个人没有底线就已经很恐怖了。一个像山炮一样的机器人,如果没有底线。会怎么样?
怀念看了看男孩和女孩那不想听又不得不听的表情。眼前这家伙,如果说要生吃了你们两个。那根本就不是笑话。突然感觉这两个孩子有点像是和山炮初次见面的自己。
又听山炮说:“我们需要在这里逗留一段时间。所以两位也就需要继续忍受我们一段时间。从今以后你们和我们都要住在这里。现在邓力。你是胡丽丽的表哥,我是你们的叔叔。”
又指了一下怀念:“这是你们婶子。以后叫我山叔叫她佘丽婶。”
怀念马上表示反对:“我的名字我自己定。又不是动物园。什么山鼠,什么猞猁。”
然后吐口气。对胡丽丽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女孩也不知道在想啥。又说:“叫我二婶就好。”
山炮有些平静的问:“谁是老大?”
他先看了看胡丽丽。对方有些犹豫,还是直接说:“你是。你是老大。”
于是山炮又看向邓力。邓力看了他一眼。把脸偏向一边。有些不情愿的说:“你是,你是老大。”
最后山炮又看向怀念。怀念看着他上上下下打量好几遍。最后说:“行我就叫佘丽。”
于是山炮点点头。又对两个孩子说:“你们可以叫他二婶。但是我的名字叫邓山,她的名字叫佘丽,明白了吗?”
被统治的感觉很糟糕,三个人都感觉很无奈。怀念既然答应配合。也只能耐着性子忍了。随后山炮又拿出来两个项链扔在桌子上。
怀念看了看。两个项链的挂坠还是一只老鼠,和一只蜘蛛。但并不是金属的链子,看起来像是普通的线绳。
山炮说:“你们一人一个随身携带。”
胡丽丽并没有伸手去拿。而邓力却先拿起来一个。于是山炮看了看胡丽丽。意思好像是在问你为什么还不拿?于是女孩也伸手拿起了另一个。
当男孩看清自己项链上挂着一只耗子的时候。就看向了女孩手中的项链。发现项链上挂的是一只蜘蛛。
于是对女孩冷冰冰的说:“把你的给我,这个给你。”
女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山炮。把拿项链的手放在了桌子下面。女孩很平静的说了一句,不给。
男孩有些想发作,下意识的看了看了平静的山炮。山炮的模样似乎是想让他们自己解决这个问题。男孩又捂了捂自己的肚子。事实上自从他坐在这里。他就一直在捂着自己的肚子。
男孩想了想,说了一句软话:“我不喜欢老鼠。”
女孩听到这个反倒坐直了身体。对邓力说:“换给你也行,但是要让我打你一顿,你不许还手。”
男孩听到这个直接就怒了,噌的一下站起来。也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牵动了肚子的痛,发出了一声吼,骂一句:“去你妈的。”把手中的项链往桌子上一摔。就听到滋滋一声仿佛是电流响。男孩抽动一下跌倒在地上。
这突然的状况,把怀念和胡丽丽都吓了一跳。怀念下意识的去扶起跌倒在地上的男孩。而胡丽丽却把手中的项链悄悄放进了裤子口袋。
男孩被怀念搀扶着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看上去精神有些萎靡。山炮看了看他,确认他还有意识。
于是问他:“你还想和胡丽丽换项链吗?”
男孩揉揉脸又擦了擦嘴上的口水。甚至都没问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瞪着女孩说。
“告诉我打几下?不可以用武器。”
女孩看了看山炮。男人依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似乎希望他们两个自己解决这个小小的纠纷。
而怀念又变成了扶着脸看着地面的无聊表情,还用手指沾着桌上的水渍胡乱画着些什么。仿佛是因为无聊再打发时间,又仿佛是疲倦了想睡觉的样子。
女孩举起食指,说:“打一下。”看着男孩的眼睛,过了两秒钟又说:“打肚子。”
男孩有那么一瞬间又想要开口骂人。男孩又噌的一下站起身。等了一下,然后四处看看。确定没有什么其他的变化以后,说了一声好。就起身走到一旁。
全身紧绷用力,做大义凛然模样。对女孩说:“打一下。蜘蛛项链给我,老鼠的归你。”随后又像向男人看了一眼。
女孩也看向男人。男人耸耸肩:“你们两个商量好,我就没有意见。”
于是女孩起身走到男孩身前。看着男孩全身用力双脚与肩同宽,双手握拳于身体两侧,仿佛要把自己的腹肌隆起。又听男生坚定的说了声,来吧。
胡丽丽的心中也许在暗爽。这种感觉仿佛让她有些用不上力。于是她左右动了动,找了找角度。又用拳头在男孩的腹部前后比划着,似乎是在瞄准。
男孩有些不耐烦,喊了声快点。
怀念在一边看着两个活宝,忍笑忍得很辛苦。
女孩又拿拳头在男孩的肚子上前后前后的比划一会儿。又好像是在找男孩刚刚挨揍的地方。
男孩终于忍不住。吐出那口憋了半天的气。问到:“你到底打不打?”
于是就听女孩啊的一声大喊。男孩马上全身用力。只见女孩后退几步。然后向前一个箭步。抬腿一脚踢在男孩下身。
男孩没有发出声音,直接瘫倒地上。只听女孩冷冷说:“之前打我的事情。一笔勾销。”并掏出项链想扔在他身上。
男孩捂着裤裆,艰难的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女孩。还没说话。就见女孩浑身一阵颤抖。软倒在地上。
……
当几个人再次坐好。怀念看着山炮,看着男孩和女孩。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啥。
男孩子摔摔打打,身上有些伤。衣服有些乱也没什么。可是如果一个女孩。头发凌乱,脸色苍白。泪痕未干。看起来就有些可怜了。
山炮可没管这些细节。看来他有足够的耐心,不受任何影响,也要完成自己要做的事。
“两条项链呢,你们已经带好了。你们可以把它理解为一个无线的电棍,紧箍咒,看管你们的打手,随便什么。如果你们主动伤害别人。辱骂别人。或向别人说起我们的事情。或者试图摘下项链。又或者惹你山叔和二婶生气。项链就会放电。懂了吗?”
男孩似乎因为女孩被电而心情开朗了些。点点头回答的很干脆。女孩听到这个似乎又想哭。酝酿了半天表情也没能哭出来,点点头后,还是揉了揉眼睛。
山炮依然很有耐心要继续说。怀念却有点烦了。于是抢先说:“今天就到这吧,老大。”
山炮听到这个称呼似乎很受用。于是说:“好吧,如果你们两个没有什么其他的争执。午夜之前我们应该能结束。给你们两个一点意见。闭上嘴乖乖听着。这样会省去很多麻烦。”
山炮又看了看怀念。怀念把脸扭向一边不再说话。
于是山炮继续说:“这个住宅里面除了我们还有两个人。”
男孩的表情有些惊讶。山炮也没管,继续说:“主卧里有一位老妇人和一个男病人。现在你们两个人去看看自己的姥姥和加纳吧。”
山炮向里面的门指了指。又加了一句。然后回来准备休息。给你们十分钟。
邓力冲进那面的卧室,胡丽丽也跟着进去。她可不想让姥姥独自面对两个陌生人。
房间里就只剩下山炮和怀念。怀念看门被关上后。斜眼对山炮说:“今天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哈。你真的有必要这么做吗?”
山炮向怀念,抱了抱拳:“有些事情很着急。简单粗暴的办法更好用。另外他们两个没事的。”
“没事?”怀念冷笑一下。“我怎么感觉你是想要撮合他们两个在一起呢。”
山炮表情很吃惊。问了一句:“这么明显吗?”又顺手把一个身份卡递给了怀念。
怀念看了看,卡片上有自己的照片和佘丽的名字。于是皱着眉头胡乱挥挥手。反倒是自己起身离开去洗漱。
很准时,两位同学出来的时候。心情似乎都好了些。邓力又问了一些自己关心的问题。山炮简单回答后,就让大家准备休息。
最后山炮独自决定,把病床搬到大厅。他二姐和大老猫还有胡丽丽依然在自己的房间睡。怀念去楼上的客房睡。三个男人在客厅睡。
只剩下大厅里的人,接下来就好分配了。男病人当然睡病床。刚刚身心受伤的男生睡沙发。最后一个很有担当,主动睡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