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吃东西会让人心情愉悦,加之刚才这么一闹,我们两个边走边吃,很快就将之前钻狗洞的压抑抛到了脑后。
“你刚才在教堂二楼有什么收获吗?”我顺口问道。
“嗯,收获颇丰啊!”说着,她从包里拿出几个自封袋,装着两个蜡烛头,和数个被掐灭的烟头,说道:“这些应该都是当天守在教堂里的人留下的,特别是这个烟头你看看你见过吗?”
我拿过装烟头的塑封袋一看,这是金色的滤嘴,残留了一小段蓝色的烟身。“我也没见过,看上去像是洋烟。”
“嗯,我也是同样的看法,烟头是我在窗户边上发现的,一共有五个烟头,最后一根只抽了2/3,一根烟按10分钟计算,看来那个人在窗户边上守了挺长时间。”
“你的意思是说他在窗户边上一直在监视外面的情况吗?”
“不然还能有别的解释吗?而且会在教堂里抽烟的人,应该肯定不是教徒。你说的那个邪教仪式的说法就不成立了哦。另外除了窗户边上这个男人的脚印,二楼还发现了其他两个人的脚印,应该是一男一女。三个人穿的都是皮鞋,两个男的的鞋码都在45码左右,所以身高应该都在180以上,女的穿的是高跟鞋,看不出鞋码。”
“哈,原来高跟鞋还有这个好处,怪不得你们女孩子都喜欢穿高跟鞋。”我假装若有所思的说道。
“干嘛,你看不惯啊!”李雯霈白了我一眼。
“怎么会啊!这是我们男人的福利啊!当然这也要看谁穿了,比如每次看到那些细高跟上摇摇欲坠的顶着两根又白又胖的大萝卜的时候,都会让我精神高度紧张,不是担心跟断了,就是担心萝卜倒了,你说我是不是有强迫症啊?”我忙打岔。
“哼~你就这张嘴!”李雯霈被我逗乐了。
“心直口快~让您见笑了,对了你刚才说一共有两男一女,那今天把我们关在地下室,会不会是他们之一干的?”
“有可能,不过我觉得看门老头的嫌疑更大!”
“对啊,你刚才在地下室就说估计老头不会来找我们,是因为怀疑他把我们关在下面吗?可是我觉得不太像啊,这老头看上去还是挺老实的啊,你觉得他和那几个人是一伙的?”
“不是一伙的也应该是被他们收买的,你想他能被我们的一百元收买,就可以被更多的钱收买来对我们不利。另外有一件事你不觉得很蹊跷吗?我在二楼找到了烧剩下的蜡烛和抽完的烟头,而且有一根烟头抽到一半就被扔了,说明他们走的很匆忙,连烟头和蜡烛都来不及打扫,怎么可能有闲情去把一楼的鞋印给打扫干净呢?所以打扫一楼的应该不是他们三个。”
“啊,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说一楼是看门老头事后打扫的,因为他知道下个礼拜拆迁队要过来,因为心虚怕自己收钱让别人进教堂活动的事情败露,所以就把一楼显眼的地方打扫了一遍。因为他可能并不知道那些人去过二楼,忽略了二楼留下的痕迹,是这样吗?”
“没错,而且老头也说了这里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的管理员,而且门卫室的照片里只有他和别人的合影也说明了这一点。其次当时前批人走的时候应该还给老头留了话,让他注意之后要进教堂的人,随时和他们联系。所以我们的到来引起了老头的注意,而且你后来喊我的那句话似乎是被老头听到了,所以他意识到我们可能对他有所隐瞒,于是他立刻联系了那伙人,他们让老头留住我们等他们过来。所以老头就想了这个办法把我们困在了地下暗室里。”
“嗯,分析有点道理啊!可我还是不敢相信,你看之前老头对我们说的那番话,我还以为他对我们推心置腹了呢!没想到一转眼就把我们出卖了,我觉得有点匪夷所思啊!”
“人心难测啊!我也相信那个老头当时的那些话是肺腑之言,可是我们站在老头的立场上重新考虑下这个问题。墙上的奖状你应该也注意到了,1987年的江海市第二纺织厂的先进工作者,他是92年做的门卫工作,极大的可能就是当时第一批下岗的员工。试想一个当初的先进工作者,结果因为社会经济结构转型,只能沦落到给社会福利单位看大门,他心里肯定有失落感。而且一干20多年,到暮年都没有能够再塑人生辉煌,虽然他当时说是自己不愿意去新教址工作,可事实上究竟是怎么样呢?一个快退休的老头要学历没学历,要体力没体力,到新教堂能干什么?别人能给他留个老教堂看门的工作就已经算是福利了啊!说穿了他的人生就是一个碌碌无为失败的人生”,他心中的愤懑和不甘是我们无法体会的。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英雄迟暮,壮心不已。这个老头虽然不是什么英雄,可是你看他又是贴照片,又是挂奖状的,说明他依旧时时沉浸在往昔的荣誉上,也说明他不是一个甘于平淡的人。而当他再过几个礼拜就要卸甲归田,自感人生无望的时候。一笔横财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试想他如何能够抵御这样的诱惑。当然我们并不知道那伙人答应了他多少钱,不过看那些人抽的土豪烟,估计出手必然也是相当豪气。善恶本就是一念之间,何况飞来一只煮熟的鸭子他会不要吗?这样想想你是不是更能理解我刚才的推理了呢?”
“李小姐出口成章,分析丝丝入扣,在下心悦诚服!今天这件事正应了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人性还真是难以琢磨啊!“我不禁感叹。
“唉,虽然孟子说:‘为富不仁,为仁不富。’其实说穿了穷人也未必都善良,只是他没有作恶的能力罢了。不过说了这么多也都是我的推理,并没有实质上板上钉钉的证据,但就像我常说的那句话一样,在没有更多的线索和信息之前,我还原了我觉得的可能事实。”
“人心难测,穷人未必善良,只是没有作恶的能力”这几句话又一次回荡在我的脑海里,我真的想再次冲到那个老头面前,去质问究竟。虽然我对那个老头并无好感,但是就下午听到的那些话,我还是很难将他联系到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身上。可是李雯霈的推理我也确实找不出任何的漏洞,事实摆在眼前,不由得我不相信。难道真的是我太幼稚了,我忽然觉得自己下午对李雯霈说的那些与人为善的话显得那么的可笑。说得自己好像历经世故,还恬不知耻的教授别人处世之道。可结果证明自己才是个缺心眼。瞬间我觉得烧烤摊前油雾背后那一张张憨厚红润的充满善意的脸显得越来越模糊。这些看似诚实的笑容背后究竟隐藏着几分真实,我真的不知道。有人说一个人的眼神是无法骗人的,可是我能够看到的只是别人面对我时的笑容,当他背过身后,究竟是恶毒的诅咒还是轻蔑的鄙视,我实在无从琢磨。这个世界也许真的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单纯质朴,透明清澈。
但无论如何生活总是要继续,我也无需为了一个和我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劳心费神。虽然有些狼狈,但那个教堂我终究是逃了出来,我也不打算再去冒一次险,人生要往前看,纠结于过去只不过是庸人自扰。不过我忽然想到心中还有一个疑惑,必须要向李雯霈问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