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我还是有些疑惑:究竟什么时候见过那个美女呢?于是我追溯了我所有的人生阶段,大学→高中→初中→小学,把所有的老师,同学和邻居形象都过了一遍,可没有一个符合的,莫非是我幼儿园的保育员阿姨?可年龄也对不上啊。
然后我又想到以前电视里看到过的一个有趣的实验,国外有人把很多美女明星脸上被公认为最漂亮的那一部分选出来拼在一起形成一张完整的脸,结果发现合成出的那张脸竟然是一张非常普通的大众脸。然后他们就得出一个结论,所谓的美,其实说穿了就是少数服从多数,你的某个部分或者五官比例和世界上越多的人相同,则你的这一部分看上去越美,比如说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是双眼皮,所以双眼皮就是美的,套用这个结论,那我觉得刚才看到的那个美女似曾相识,那也就不怎么奇怪了。那是因为别人长得标准嘛~所以看上去和谁都像呗。想到这里我也就不再纠结,找其他的乐子打发时间去了。
熬到凌晨两点,终于下班了。交接完工作之后,我拖着疲惫的脚步上了公交夜宵车。这个时间点公车上一般没什么人,经常是从上车到下车只有司机和我两个人。今天也不例外,我选了个中门后面第二排靠窗的位子坐下,翻翻微信朋友圈里的新消息,又都是一些朋友发的美食,旅游风景或者花痴自拍。看的无聊了,就点开手机里的一个解谜小游戏玩了起来,说是解谜其实就是在画面上找东西,今天这一关还有点难,眼睛都快看成对眼了,还有三件物品没找到,忽然屏幕一暗,“妈的,锁屏超时了”我忙用手指重新划开了锁屏界面,没想到一心急,划错了方向,屏幕上跳出了摄像的界面。
不看还好,一看屏幕,我不禁打了个激灵,手机屏幕大部分被我的脸占据,由于是红外夜视效果,我的脸色看上去是那种不太正常的浅绿色,瞳孔还发出淡淡的白光,有点鬼片里黑白无常的感觉。不过我也不是清朝穿越过来的古人,看到这些还不至于让我浑身一颤,真正让我感到害怕的是在屏幕上除了我的脸之外,右下角的位置隐约能看到有另一个黑影。
“怎么回事,明明车上只有我一个人,怎么会背后又多出个黑影”我又用手机偷偷照了一下,这次看清楚了,后面确实坐了一个人,就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我的正后方靠窗的位子,而且那个人似乎也在盯着看我。“难道是我玩游戏打得太入神有人上车了都没注意?可是他为什么要盯着我看呢?不会是熟人吧?这个点深夜坐车的确实也就这么几号人,时间长了也有几个熟面孔,可没事也不会去和陌生人搭讪,虽然有面熟的,也从来没有说过话,盯着我看干什么呢?那会不会是同事?然后我马上又否定了这种可能性,等车上车的时候绝对只有我一个人,这我不会搞错,不是同一站上来的,肯定不可能是厂里的同事。
几种可能性都被我否定了——车上忽然多了一个人,而这个人不可能是我的熟人,而且他还盯着我看。这件事情似乎已经超出了我可以理解的范畴。我鼓起勇气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个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样死死的盯着我,眼神空洞而又木讷。由于光线太暗我还是看不清楚他的脸,不过看轮廓应该是个男人。我硬着头皮冲他笑了笑,心想,如果是认识我的人,既然我做出了表示,那多少应该给我点反馈吧。可那个人依然毫无反应,直勾勾的看着我。我冷汗都快下来了,这种眼神分明就是动物世界里猎豹躲在草丛里,盯着瞪羚伺机攻击时的那种眼神,我真怕他随时会一下子扑过来把我撕成碎片。我迅速把头转了回来,不由自主的开始各种脑补:
记得小的时候听过一个鬼故事,说什么一个人深夜坐车,上车后发现满车的人脸色发青表情呆滞,他就觉得不太对劲,然后往下一看发现所有的人都没有腿,连忙连滚带爬逃下了车,结果第二天报纸上写前一天晚上一辆大巴翻下高架,所有乘客都死无全尸。
还有不久前看的一个泰国三流恐怖片,说一个OL深夜加班下班后坐上中巴,渐渐发现中巴上坐着的都不是活人,其实到最后她才发现其实她自己也是鬼。
另外就是那个著名的港台电影,说一群人深夜坐巴士穿越到了异度空间,只要下车不久就会被辐射变成僵尸。
总而言之,深夜坐公车绝迹碰不上什么好事,不过我坐了这么多年也相安无事,怎么偏偏今天就...忽然我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脖子后面有种凉飕飕的感觉,还隐约听到了有人缓慢的呼吸声,我耳根一紧,下意识回头一看,一张灰白的脸几乎顶到了我的鼻尖,两个浑浊的眼珠依然死死的盯着我,眼睛里布满血丝,几乎要流出血的感觉,我一下子从座位上弹了起来。那个面瘫男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的坐到了我的身后,凑着鼻子看着我,还在用嘴朝着我的脖子吹气。这一次我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样子,这个人大约40多岁,穿了一件洗的发黄的白衬衫,身形消瘦,两颊下陷,手抓在我椅背上的握杆上,形同枯犒。虽然我没见过真的僵尸,不过这个形象和电视里的那种僵尸也八九不离十了,就差没有吐出舌头露出獠牙来咬我了。
我心道:“靠,这是玩哪出啊,您这样子拍鬼片都不用化妆了吧~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老子不陪你玩了~“于是我拎起包,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驾驶座边上对司机说:“停车,让我下去。”司机冷冷的说:“还没到站”我没好气的说:“我要下车,你这车上不干净”最后那句话我故意说的挺大声,就是说给那个面瘫男听的,说完我还偷偷向后秒了一眼,他依然毫无反应,坐在位子上直勾勾的看着我。司机估计是我这种不讲理的人见得多了,他也不和我争,停车开门让我下了车。车门关上的一瞬我似乎听到那个司机说了声:“呸,把我这当差头(出租车)了~”
我下车后,深呼吸了两口气,舒缓了下心悸。正想着往下一个车站走,万万没想到,公交车在我前面20多米处又停了下来。
“靠,不会吧。”我心里升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果不其然,接着那个面瘫男也从前门晃悠悠的下了车,一步步的向我走了过来。还来不及等我反应,他猛地加快脚步朝我冲了过来,口中发出低沉的吼声。
本着“no zuo no die”的原则,我转身就跑,一路上我也不敢回头,免得一回头就看到那张鬼脸贴着在我的背后。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感觉后面并没有追来的声音,才渐渐停下脚步,回头看看,一个人影都没有,才放下了心,双手撑着膝盖一边狂喘一边咳嗽,只感觉胸口发甜,两腿发软。
“这是哪里啊,跑的时候没有看路,现在倒好,把自己给跑丢了”我四下张望,完全是一个陌生的环境。我想用手机GPS定位看下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一摸口袋什么都没有,“糟了,手机肯定是落在公交车上了。深更半夜,手机又丢了,现在是既不知道时间又不知道地点,自己就像一个迷失在四维时空里的质子。”我所处的位置是一条并不宽阔的柏油小马路,没有路灯,道路两边1米多高的蒿草丛阻挡了我的视线,整条马路空荡荡的,延伸到无尽的黑暗之中,四周一片静谧,耳边只有稀稀落落的田间蛙鸣。好在月光还算皎洁,目力所及大约10米左右,还不至于让人联想起传说中那种月黑风高的杀人夜。这时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不禁又打了一个激灵:“今天是农历十五月圆之夜,莫非刚才那个是...难道世上还真有?”
狼人和吸血鬼是欧洲中世纪流传最广的两种超自然生物,当然与吸血鬼的孤傲阴郁冷酷相比,狼人的形象显得有点简单粗暴,举止粗俗。所以并没有受到太多艺术作品的追捧。虽然目前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有什么人真的会在月圆之夜变身成一只狼,然而20世纪以来根据国外多方研究表明,人的情绪会随着月亮和潮汐发生变化,尤其是在月圆的时候,会变得更为暴躁易怒,具有攻击性,在不同的人身上变化的程度也不尽相同。所以,相对于吸血鬼,这个世界上有狼人存在的可能性会更大。
而有可能今天我就真碰上了一个。总之,此地不宜久留,万一那个疯子等一下又追了上来,论武力指数我不可能是一个失去理智的人的对手,更不可能是一头狼的对手。
于是我继续向前走去,无论如何先得找到有人烟的地方,不然万一碰上点什么事,天地不应啊。
我也不知道自己又走了多久,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可是周围的环境依然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一片连绵的蒿草和空旷的马路,不过既然天都快亮了,那我也渐渐不再担心那个白衬衫会追过来。现在的耽误之急就是逮到个人打听下如何回家的方法。不过既然前面还有路,那就应该还能找到人。
果然又走了没多久,远处就渐渐出现了人类活动的迹象,首先看到的是一个马路中间奇怪的建筑。这个建筑大约5~6米高,下面是一根很细的钢结构的支柱,上面是一个直径大约2米圆柱形的小屋子,顶上是一个圆锥形的盖子,盖子的形状有点像清朝大官的顶戴。小屋子上面一半是一圈玻璃窗,下面一半是应该是铁皮结构,中间涂了黄色的油漆,上下各涂了一圈红色的油漆。我记得这个小房子的形状应该是小时候见过的警察岗亭,可是我见过的岗亭都是在十字路口的马路边,这个直接立在马路中间的还真没见过,而且也没见过悬在半空中的。我就在想这人要怎么爬上去呢?仔细一看,钢结构柱子的边上还有一个很小的铁梯子供人上下。不过现在警察叔叔还没上班,岗亭里也没有人。
这一片是一个住宅区的感觉。马路两旁是两排梧桐树,路口有一个文化馆,门口竖着两排老式的报刊栏,贴着几张电影的海报。海报已经有点褪了色,一看就是那种80年代风格的手绘电影海报,上面的男女主人公双目炯炯、一脸正气眼神深邃地望向远方。我心想,不会吧,难道这些电影到现在还在文化宫里滚动播出吗?走到门口朝门房望了望,门卫也还没上班。
再往前走有一个理发店,门口挂了一个红白蓝相间的转筒,我记得以前查过为什么小时候的理发店门口都有这么个玩意儿,当时觉得那个解释挺恶心的。当然理发店也是大门紧锁。这也难怪,现在才几点呢。马路边上还竖着几个绿色的老式邮筒,我记得我小时候我妈告诉我这个形状是邮递员形象的拟人化,但是我看着更像警察,所以我小时候看到邮筒都有点害怕,会绕着走。
一路上陆陆续续还看到米店,服装店,布店...也都是80年代中期的风貌。最让人诧异的是马路边上还停着几辆市区早已绝迹的“乌龟车”。“乌龟车”其实就是加了个外壳的三轮摩托车,这种车和现在的残疾人车有点像,不过当时是政府设立的专用小型运输车,所以看起来比残疾人车结实很多也正规很多。
看到这些我不禁感叹世间沧海桑田,以前一直听人说什么国际化大都市发展,一年一个样,三年大变样,而自己生活其间,身边的一切虽然潜移默化的发生着改变,但自己并不会有太多的感触。可是到了这里,被笼罩在一种童年场景的氛围之中,才会发现原来不过短短的几十年,很多东西已经永远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了。也许你并不会珍惜你生命中所接触到的所有事物,也许你认为生活中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但有一天这些东西忽然从你的身边消失了,你再想去找却已经找不回来了。懂得珍惜,懂得感恩,懂得享受当下,或许才是生活的真谛。
当然感叹归感叹,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回家的办法。否则连家都回不了,也更不会有所谓“当下”来给我享受了。可现在整条马路上除了橱窗里服装模特,一个人都没有。这个时间点我总不能为了问路去敲别人的家门,何况你把别人从梦里敲醒了,别人还能给你好脸色看?
没办法只有等着了,但愿和城里一样,那些晨练的大叔大妈早点出门吧。于是我蹲在一个弄堂口边上休息,可能是太累了,不知不觉我就就睡着了,只是依稀记得,弄堂门梁上写着三个大字“西巷里”。
又一个奇怪的梦,虽然和前几次不尽相同。但却有着好几个同样的场景:一样的老马路、一样的弄堂,还有一样的“西巷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样的场景为什么一再浮现,那条马路,那个弄堂,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就好像昨天傍晚看到那个美女时,也是那种熟悉的感觉……突然,我意识了什么,原来那位美女竟是和梦里那条路上的服装店橱窗里的模特长得一模一样。难怪第一眼她就给我熟悉的感觉。
可整个事情发生的次序是不是颠倒了?按理说我是先见到了那个女的才做的这个梦,可是为什么我见到那个女人的第一时间就会有熟悉的感觉呢?是不是说在前几个梦里我可能已经看到了同一个模特。可是现实中没有出现过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梦里。难道昨晚也是在梦中,否则无论如何都解释不通啊!那我现在又是醒着还是在梦中,我整个人有点混沌了。
想了一会儿我发现,深究这个问题是没有意义的。连上古先贤庄子老人家,都没搞清楚自己是蝴蝶做梦变成了人,还是人做梦变成了蝴蝶,我一介凡夫俗子怎么能搞清楚这么深奥的问题。一般来说这就类似于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永远不会有一个确切的答案。不过我作为一个改革开放以后成长起来的少年儿童,我基本还属于一个无神论者,同时相信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和事最终都能有一个科学合理的解释。
接着我分析了一下整个事件,要搞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目前有几个线索可以探究。首先就是那个反复出现的弄堂名——西巷里,于是我用百度地图检索了一下西巷里这个地名,江海市有西巷路但是没有西巷里,然后我将搜索范围扩大到全国,没想到一个看似并不特殊的名字,全国竟然没有任何叫西巷里的地名,换了高德,搜狗还是无果,第一条线索就此中断。
第二条线索是梦里的老城风貌,既然我已经排除了超自然力量存在,那么这个梦里的场景必然是我以前见过的。可是在我目前的记忆里怎么想都没有对于这条马路的任何印象,不过我隐约记得父母好像提起过我很小的时候家里搬过一次家,父母希望我来江海工作,一则因为这是国际化大都市,另一个主要原因是因为我其实出生在江海,而梦里的弄堂和民居都江海老区味道。莫非对于这一切的印象是我婴儿期?
这个时候的事情靠我自己冥想是无能为力了,于是我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是我妈接的电话。稍微寒暄了两句,我便切入正题。
我妈可能也是没有想到我会忽然主动打电话给他们,显得挺激动,而且显然她对所谓“我小时候”的这个话题兴趣盎然,所以对我絮絮叨叨了半天,于是我算是基本了解了我有记忆之前的人生轨迹,我确实出生在江海,小时候的住房条件不好,三个人挤在一个石库门的阁楼里,4岁的时候由于父亲的工作关系,我们才搬到了现在居住的城市。
听到她说住阁楼,我不禁心中一动,这不就和我梦里的场景对上了吗?我忙问:“那我们小时候住的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啊?”
“叫什么来着,好像叫什么里什么弄来着?”
“是不是叫西巷里?”我脱口而出
“啥?”
“西-巷-里”我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
“什么西巷里,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老头子,小轩出生的时候我们住的那个地方的地址你还记得吗?”感觉电话里老妈用手捂着电话对老爸喊道。
远处传来我爸的声音“华福弄256号”
“听到了吧?你问这个干嘛?”
“这几天没事,想周日去自己出生的地方逛逛”我心里有些失落,便随便编了个理由。
“听说那里早就被拆迁了啊,当时强拆纵火案闹得满城风雨你不知道吧?”
“啊?那就算了吧。”又是一盆冷水淋下。
我妈似乎感到我的失落,于是扯开话题,又对我嘘寒问暖了半天。我没有得到自己想到的答案,便有一茬没一茬地搭着话,看她说个没完最后便推说我要去吃饭了。
又没戏了,地址完全不沾边,而且还被拆了,弄堂肯定也没有了,而周围的商铺经过这么多年估计也早已面目全非,实地寻访这条线索基本上又断了。
唯一剩下的线索就是那个美女了。说到美女这回事,即使撇开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逻辑上似乎也说不通。首先如果对于她的记忆来自我婴儿期的印象,那她现在也应该人到中年了。如果说是对那个时候的一个橱窗模特的印象,按理说我不可能那么深刻。而且当时服装店里的假人模特的形象都是高鼻梁深眼窝的西方美女,怎么可能会让我对一个东方人的脸联系起来呢?这件事怎么想都是死胡同。而且我也不能直接上前问:”小妹妹,大哥哥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呢~你对大哥哥有印象吗?“这么一来,下场可想而知,轻则别人回你个白眼,说不定还要报警给当成流氓犯抓个现行,以后在单位里可还怎么做人!
要不找丁博乾商量下,看看所谓的高材生,能说出什么合理的解释。可是昨天晚上已经被他呛了一口。如果再去问他,说什么这个美女我好像在梦里见过,那以后在他面前还怎么还能抬得起头,这是直接从“李老板”降格成为“宝哥哥” 的节奏啊!
反正和熟人讨论什么自己梦里见过某美女之类的始终不妥!可这怎么办,自己瞎琢磨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没办法了,只能依靠互联网了,所谓“外事问谷歌,内事问百度,房事问天涯”。谷歌么,早已仙逝多年,我不如剩下的双管齐下,看看万能的网友能不能提供什么建设性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