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我在大学的时候,整个人状态非常糟糕。因为我上大学后,才知道父母早已离婚,因为怕影响我的高考,两人假装同居假装恩爱。
我收到录取书的那一刻,他们终于解放了,爸爸离开了家,去了他的情人那里,妈妈给我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然后告诉我,从此之后,我跟着她生活,但是我需要自己去和爸爸要生活费。因为她已经无法忍受他。
就这样,我成为了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孤身一人来到了那个潮湿而阴郁的南方城市的大学,我看着身边兴高采烈生机勃勃的同学,却完全无法融入他们。
我开始过一种放任自流的大学生活。我随心所欲,什么都不在乎,谁也不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大多数时候,为了应付点名,我会呆在教室里,坐在最后一排,看小说。其余时候,我也无法忍受寝室里的其乐融融,要么去图书馆上网聊QQ,要么一个人去学校里的湖边,或者去爬后山。
然而无论我看起来如何地没心没肺,我心里的创痛却无法愈合,我憎恨父母的虚伪,我意识到自己是一个负担,是一个多余的人。尤其是,我每个月月底,还要去祈求父亲的生活费,否则就会饿死。我觉得人生除了痛苦之外毫无意义。
就这样,我似乎在天堂一样的大学,心却在地狱里煎熬。
就这样,到了大三,有一天,我照例坐在最后一排。这是一节大课,其他系的学生也会来上课,有个男孩踩着上课铃进来,坐在我旁边。老师点完名,开始讲课,我在书桌下翻开小说。就这样看了一会,我觉得闷热难耐。
那正是十月,在这个火炉般的城市里,教室里却只有风扇,我朝窗外望去,余光却看见我旁边的男孩也没有听课,而是在一张纸上画着奇怪的图案。
如今我已经没法清晰地记得那个图案,大概是个多边形,从多边形的中心放射出去许多钻石形状的四边形,四边形的最外缘,写着一些像埃及文字似的符号。
这个男孩用钢笔在纸上画这稀奇古怪的东西,没有毫不犹豫也没有修改。好像这东西印在他脑海里一样。我看了一会,实在忍不住了。
‘你画的是什么?’我低声问。
‘星际图’,他头也不抬地说。
‘什么?’
他没有回答,而是在图的旁边写下了‘星际图’这几个字。
‘什么意思?’
‘如果用你听得懂的说法,就是在星星之间的航行路线。’他的语气有点傲慢。
我那段时间几乎是个火药桶,也特别敏感特别容易流泪,所以我总是避开所有人。这个男孩的语气,让我很难受。
‘网上看到点道听途说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值得拿来炫耀?’我不屑地说。我们读高中的时候,正在流行外星人的各种传说,还有埃及金字塔关于法老的诅咒,亚特兰蒂斯的消失之谜。而上大学的时候,这样的话题已经陈旧,网上一查有一大把。
他似乎对我的语气有点惊讶,转过头看我,我假装看小说,不理他。
‘不值得那么难过,父母不过是给我们基因而已。’
‘你说什么?’
‘婚姻本来就是落后的制度,所以你不必要为他们离婚伤心,而应该为他们摆脱这种陈旧的制度而高兴。’
我瞪着他:‘你说什么?’
他没有回答,下课铃此时响了,这个男孩拿着书本起身离开。
我匆忙收起课本追上他,‘你说什么?’
他依旧不回答,也不停下脚步。我跟着他。他人高腿长,我一路小跑。
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我可以不上课不吃饭不睡觉,我要知道他怎么知道我的事情。
出乎我的意料,他没有躲进男生宿舍和男厕所,而是去了图书馆。我紧跟着,坐在他旁边。图书馆不能说话,我在本子上写下大大几个字,递给他:
‘你刚才说什么?你怎么知道?’两个问号很大。
‘我可以知道我想要知道的你脑海里的一切。’
‘那我现在在想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在纸上写,‘你觉得我是自作聪明的蠢人。既然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心里的话对我相当于说出口的侮辱。请你尊重我。’
‘现在我又在想什么?’
他皱着眉头看着我,然后在纸上画下了一个可笑的猴子。
太神奇了,我刚才努力把他想成一只舞动四肢的猴子。
我正想继续写问题,一个穿运动衫的男孩从我旁边经过,和这个男孩打招呼,他瞥见了我的本子上的猴子,凑了过来,在我耳边低声说:‘不要理他,他惯常用这一招来捉弄女孩子。’
说完他露出坏笑,然后离开了。
我忽然觉得很无聊,瞪了身边的男孩一眼。决定离开。
走出图书馆,发现那个穿运动衫的男孩走在我前面,我无心说话,就跟着他走了一路,到了操场边,他在小卖部停下了买矿泉水,一转身看到了我。
‘哈哈,是你!你怎么认识林云的?他对你感兴趣?’这句话听起来极其不舒服。
‘你说的是刚才图书馆坐在我旁边的男生吗?谢谢提醒,不过我对他不感兴趣。’我脸上没有笑容,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抱歉,我的意思是,林云是学人类学的,他对感兴趣的人,会作为个案研究,我说的感兴趣是学术意义的。’
‘噢!’我有气无力地回答,今天遇到的人都奇奇怪怪。
‘不过离他远点,他可不适合当男朋友。’
我都没力气瞪他了。
就这样,我认识了林云和杜鹏。”